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存在这样的机构,会和地球上的情报机构一样高效、恐怖吗?
似是看出了苏的疑惑,刘异又继续说道:“暗棋无孔不入,单说一件事你就能明白他们的恐怖之处。
宏威九年,也就是四年前,我朝户部尚书被发现乃是南朝暗棋的一员,当时他已是正二品的高官,圣上的心腹,可见暗棋的能量之大,触角之广。
朝堂尚且如此,又何况是我小小的北武卫?”
“什么?!”
苏心中一惊,正二品的高官都成了南朝特务,暗棋简直比他听说过的任何情报机构都要恐怖得多。
可即便如此,也解释不了刘异和杨渭元刚才的反常反应,难道军中的这枚暗棋和他们很有渊源,又或者……
“既然军中有暗棋,那三位大人难道就没有防备?”
苏沉声问到。
“防备?”
刘异突然冷笑道:“我和你义父何须防备?只要……”
“咳咳……”
刘异正要说到关键处,杨渭元突然轻咳一声,刘异顿时醒悟过来,看了看伸长了耳朵的曹公公,闭口不言。
杨渭元接过话头,说道:“暗棋之事你不用操心,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决断战走之策,眼下黑旗军已现,武陵王主力必然不远,这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的话虽然没错,但引开话题的痕迹太过明显,显然是想掩盖什么。
苏面上毫无异色,心中却有了明悟,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恐怕杨渭元和暗棋不会没有一点牵连,甚至他可能就是暗棋中的一员。
苏想起杨渭元白天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手段花样皆是小道,大丈夫自当有大气魄,守得住底线才能长久,切不可为求捷径而自毁前程!”
当时苏以为那只是杨渭元对晚辈骄傲自满的告诫,现在来看却极像是他行差踏错之后的感慨。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主帅都是南朝探子,这五万大军早就应该羊入虎口,又怎么还会坚持到现在?但若说杨渭元没有一丝异心,那他千方百计拼命掩盖的又是什么?
真相不明,看来只有试一试了!
苏略一思索,一条计策灵光乍现。
恰好此时杨渭元说道:“眼下黑旗军环伺,我军每次攻城都有倾覆之危,圣上的计策已经无望达成。
可若想安然退走也不容易,只要被黑旗军缠住数日,等到武陵王主力一到,就是我北武卫的覆灭之日。
本帅犹豫良久仍苦无万全之策,锐儿可有见解?”
“有!”
苏点头到。
杨渭元哑然失笑:“若是要放弃袍泽的那些计策就不用说了。”
苏摇摇头:“这次不用放弃任何人。”
“哦?那要如何行事?”
“攻城!”
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
三人顿时一惊,说不能攻城的是你,现在说要攻城的又是你,杨渭元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见他们糊涂,苏咧嘴一笑:“此攻城非彼攻城,山人自有妙计!”
曹公公摇头道:“妙计有何用?只要挖不出藏在军中的暗棋,什么妙计都会被南朝提前洞悉,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
“公公不用担心,这次我有所准备,保管让那些暗棋乖乖听话……”
苏看着杨渭元,阴险地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杨渭元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
之后苏指着地图开始讲解他的计划,将每一个大节点都说了一遍,只是决口不提细节,这一说就到了深夜。
杨渭元、刘异和曹公公三人像是学堂里的童子,目不转睛地听着苏滔滔不绝,生怕错过一个字,三人的脸色先是惊讶,进而惊疑,而后惊骇。
等苏讲完,三人好似虚脱一般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起来。
苏还想做个漂亮的总结陈词,杨渭元却先一步开口道:“锐儿,本帅发现你方才的计策虽妙,但在讲述山川地理、两军风物时却差错甚多,必是之前读书太少的缘故。
也是为父过去忙于军务,疏于对你的管教,这才令你学业荒废,等回到大兴,为父一定为你好好请个师父。
现在这里有兵部刚刚刊印的《各国杂录》,你先拿回去仔细研读,至于明日之策,且由本帅斟酌一晚再行决定。”
苏微微一愣,虽然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但限于他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不足,自然会出现一些错漏,再加上习惯性带入的现代语汇,听在杨渭元这些宿将的耳里就有些刺耳。
不过了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苏现阶段的当务之急,杨渭元的命令正中下怀。
苏没有推辞,连声称诺。
只是在看到这部《各国杂录》的时候,他又一次苦了脸,那整整一箩筐的书哪里只是一本,完全就是一套二十四史……
月明星稀之时,苏带上那一大箩筐书,和曹公公一同告辞,离开帅帐,剩下刘异和杨渭元望着帐帘久久不语。
“听说你设了个局,想收他做义子?”
半晌之后,杨渭元坐回案头,突然问了一句。
刘异正给自己倒茶,闻言便放下茶壶。
“呵呵,被你知道了,此事你可不许拦我。
你这义子有勇有谋,心胸甚广,乃是人杰,老夫我看着眼热,要是有个女儿直接给他指桩婚事便是,又何至于如此算计于他?
说来奇怪,以前看徐锐唯唯诺诺,横竖都不顺眼,谁知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韬光养晦,内有乾坤,到底是疾风知劲草,要不是到了危急关头,还不知道他要藏拙到什么时候。”
说着,刘异似是想起什么,正色道:“对了,你觉得这小子的计策如何?”
“太险!”
“你不打算用?”
“用,当然要用,难为他在这种局面之下还能找到一条险路,或许如他所说,那是我军最后的活路。”
刘异点了点头,又道:“我观徐锐外冷内热,不似你说得那般淡漠,暗棋之事为何不向他挑明?”
杨渭元双眼微眯,连忙摆手:“此事你不要管,其中还有你不清楚的缘由,总之各人有个人的路,能不能成同路人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你对他倒是关怀备至,但愿他今后能明白你的苦心,也罢,就看天数吧。”
刘异感慨一句便不再多言,重新拿起茶壶,这次也不倒了,直接吸着壶嘴狂饮起来,一旁的杨渭元好似神游天外,不知在琢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