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里远的城市回到家乡过年，自然是想看看家中的父母，温存父母间的爱意，慰及并感受父母的劳作和艰辛之苦。二则是姊姊间的得以团聚以及目睹新年新气象的变化，还有家中那个样子慈祥，说话客气，和蔼可亲的刘阿婆。

记忆里的刘阿婆样子很好看，常听大人们说，刘阿婆是个小骨架的女人，一年一年总是不见老，高鼻梁，长脸、短发、走路落显提肩。

刘阿婆的家和我家是斜对门，从我蹒跚学步起，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刘阿婆。刘阿婆忙完地里的活，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喂完鸡鸭，就到我家的青石槽里磕些玉米豆类的粮食，边磕边笑着对我说：“小希真，最爱喝刘阿婆做的香香玉米地瓜粥了”，对吧！”有一次，天下着大雨，天色很晚都不见父母的影子，我在雨地里失声痛哭，是刘阿婆把我抱回家，一口一口的大白米喂给我，把我抱在怀里，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伴我入眠。

经过了小学和中学，高中到大学，我目睹了刘阿婆的日日辛勤并岁月赠送予了她满脸的沧桑和大半数的白发，刘阿婆已到了古稀的年轮。

新年的天空，没有雪迹，阳光暖融融的。空中不时的传来喜庆的鞭炮声，门前的走道上人来人往，大多是闲散的人和孩子们。一出门，我看见刘阿婆的门是锁着的。一扇破旧的木门，一眼瞧见走道两边是枯残的野草。走进门，顺门缝望去，还是那三间青石红瓦房，堂屋，厅门紧闭。压水井依然，井的旁边是一只陈年的水桶，还有一个，泛着白光的斑驳的脸盆，也是刘阿婆之前用的。堂屋的对面是一堵围墙，墙上爬满了过期的青藤和能够辨认的各种瓜秧、、、、、、

母亲告诉我，刘阿婆半夏天就到离家八十多里的白城敬老院了。母亲又说，你刘阿婆一万个不想去敬老院，那是什么地方啊！没儿没女吗！听着母亲的话，我忙接上话茬说：“现在都是这样的”。什么都这样啊！母亲又说，你刘阿婆在走的前几天，一直以泪洗面，说舍也不想离开家，对家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几十年的感情了。最后，你刘阿婆还是走了。母亲又叹了口气说，什么世道啊，一个女人家，一辈子拉扯了六个孩子，这六个孩子难道就不能养好这女人的晚年，悲啊！也不看看这老婆子还能有多少阳光的日子，这人啊，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等到自己老了，就没个悔意！刘阿婆不能自理了吗？我问母亲。母亲说。看上去临时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左半身瘫，要拄拐的。前段时间，听说你刘阿婆还闹着要回家呢！说是同屋里的张老太疾病去了，吓得你刘阿婆夜夜不安，死命要回家，后来管事的不得不给你刘阿婆换了个房间。说是生活还好，每顿饭都有一荤一素加一汤，有专业护理的人伺候。“敬老院都是那样配备的，”我说。

整整一夜，我辗转难眠，第二天醒来，母亲看我一脸的阴郁，问我是不是着凉了，我说没有，只是公司有些忙，想提前回去。母亲应允，并为我准备好了第二天的行李。

徒增八十多里的路程，我到了白城。这是一家个体敬老院。十多间的房屋，排成东西对峙。两扇半月形的黑漆大门，院子落显宽敞，一溜儿的冬青树，修剪成球形的么样，在老年们居住的门前。冬青树的旁边有一把座椅，椅子上做着一个老人。老人的手中扶着一根紫色拐杖。目光呆滞，神情凄然，满脸的苍凉。我一眼认出了刘阿婆，刘阿婆也慢慢的认出了我。刘阿婆一声”乖乖儿的“，一声”宝贝儿的“。我也连忙握紧了刘阿婆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一股心酸的泪水禁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刘阿婆对我说：”乖乖，刘阿婆想回家“！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转眼到了这年的夏天。母亲的一个突来的电话告诉我，刘阿婆走了。脑血栓并发症，经医院抢救无效。听说发病的时刻，正在敬老院的门前等待，盼望着家人！刘阿婆在医院里走的，刘阿婆还没来得及回到家中再看上家中的最后一眼！

2018年、11、23.峰水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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