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庙,火德真君神像之下,两个瘦削身影各持一杆长枪相对而立。
“李老弟将我引到这里,所谓何事?”
“找个私密地方而已。”神枪李书文翻翻白眼,“你考虑的如何了?给个准话!”
“我自横枪,肝胆昆仑!”
“好一个我自横枪,肝胆昆仑!谭先生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终究不是在说我们武人!可惜了他和大刀王五老哥!”李书文抬头看着火德真君,脸上多出一丝落寞,“你既然下定决心,我不能不告诉你。”
“你后悔了?”耿继善眼睛微微眯起,握住长枪的手掌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李书文破口大骂,“放屁!老子一生不悔!”
“不悔为何犹豫!”
“我……太心急!”李书文身体像是没了筋骨,扶着长枪蹲在地上,“害了东堂!”
“东堂?张东堂?到底怎么回事!”
张东堂,耿继善怎么可能没有印象,一个习武资质非常好的苗子,整整在四民武术社学了一年武,只是还未等耿继善开口将他收为弟子,三年前张东堂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我李书文杀人,从不假手旁人,这是唯一一次,却害了东堂!”
李书文眼中泪水滑落,黝黑脸堂上满是心痛。
铁骨铮铮的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比受了灾的老农还要伤心!
“袁宫保犹疑未定,我劝说东堂毒杀太后,太后若死……”
“愚蠢老贼!吃我一枪!”耿继善只是听个开头结尾,哪里还不明白李书文意思!
太后若死,袁宫保便能带兵入京,保皇立宪,推动改革!
可李书文根本没想过,若太后被毒死,袁宫保第一件事恐怕是撂挑子避嫌!
爱名者,必将为名所累!他袁宫保一日还有抱负,便一日不能有弑杀太后的名声!否则,皇帝敢用他?百官能容他?若袁宫保真有杀光百官自立为帝的气魄,我为何至今才下决心?
一枪纵横四十载,寒光漫点神佛碎!
李书文看着被捅穿胸口的火德真君,那泥塑雕像胸口竟然喷出一股鲜血,正落在两人中间!嘴角微微抽搐,扭头,四十五度看着耿继善,“你为何不刺我?”
耿继善收枪,眼角抖动,“我不杀懦夫!”
“懦夫?”李书文指指自己鼻子,眼中茫然之色一闪而过,“我知道你为何要刺他了!”
泥塑雕像身后,一道身影滑出,咽喉已然被洞穿!
“多谢耿老哥教诲!你自己小心,我这就带东堂出城!”
“东堂没死?”耿继善惊喜,看看泥塑雕像后的道人,又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没陷害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从不玩儿花花肠子!事情已经告诉你,你自己小心吧!”
李书文提着大枪,转身便走!身后传来耿继善的声音,“何苦来哉!伯仁无罪,我杀之!”
“宫内能人不少,但一般不出禁宫。外面你要小心的唯有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顺着东堂,自然能查到我,查到我自然会查到你和顾凡!步军统领衙门还好,乌合之众。倒是顺天府,当小心常尚义!”
李书文将身形停在大殿门口,“替我照顾好顾凡!”
耿继善拖着死去道人的腋下,没好气的抬头看着潇洒离去的李书文,“你不帮忙?”
“你早该除去这个探子的。要不,我杀了常尚义再走?”
“滚吧!”耿继善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吐出一口唾沫。
两人交情算不得深。或许,这就是江湖!
耿继善若不能下定决心,李书文便不会告知他毒杀太后的事情。
李书文蹲在地上,手仍然握着枪,一枪在手,天下无处不可走!耿继善知道杀不了他,自然只能去杀躲在火德真君后面偷听的暗探!
暗探既然知道毒杀太后的事情,必然只有一死,耿继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照顾好顾凡说明李书文知道顾凡家人出事,但他不能去安慰。而照顾好的前提便是耿继善好好的活下去!自身不保,怎么照顾别人?
两人不是千年的狐狸修成人,但都是老江湖,一言一行,自有深意!
灵堂之中,顾凡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没由来,找不到!
因为新从城南搬家到此,顾远和顾凡又没有刻意结交周围邻里,自然没有人前来吊唁。
风俗自古如此。走的亲近,千里奔丧不为奇;关系陌生,事不关己躲着走!
一众师兄弟养伤的养伤,找风水先生的找风水先生,工作的工作,只留下顾凡跪在火盆前,将烧纸冥币等一点点丢进火焰之中。
本来刘彩臣师兄是要留下来看着顾凡的,可顾凡指指身上伤势,刘彩臣便也不再坚持,他答应顾凡去调查卓越,自然不会食言。
爹,小影,是你们在天上保佑,让我有命回来!你们放心,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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