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伊召见了芩桑,她并不明原因。是怪棠来找的她,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怪棠的态度好了许多。芩桑看了看她的脸,伤疤淡了,便由心笑了笑,怪棠还是听话的。
芩桑记得清白书中曾写道,怪棠是咖犸王族的后裔,因为生母是最下等的奴隶,所以生下怪棠的时候,咖犸族的王为了整个部落的名誉,便依法处死了她的母亲。而二王子因为思念她母亲过度,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怪棠是二王子唯一的骨肉,这件事除了淋夏和芩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怪棠之前都是跟着淋夏一起生活,后来淋夏险遭一些官兵蹂躏,怪棠为了保护淋夏而被他们毁了容毁了喉咙。芩桑不免得猜测,或许淋夏就是那个时候才被贩卖为下奴的。而母亲对怪棠的愧疚远甚于自己,她并不难过,怪棠的命是母亲拼命护下的,而母亲也是怪棠誓死保护的人。
因为怪棠与淋夏的关系,芩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与这个别人口中恐怖的女子保持亲近。
淋夏曾言,遇见素皇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她不敢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会以真心对待她这个浑身是污点的女人。而母亲能做的,便是将自己一辈子的生命和自由奉献给棣朝,维护棣朝百年来的荣辱。而她死后,便将这份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芩桑想着,不禁握了握拳头,心中虽是义愤填膺,但依旧难掩哀伤。
怪棠看了看她,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忧愁,但是瞬间,她便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她看着芩桑淡淡说道:“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故人。”
芩桑知道怪棠口中的故人是谁,但为了掩盖自己与淋夏的关系,亦只能笑了笑道:“或许这就是我跟你的缘分吧。”
怪棠知道芮伊此番召见芩桑所为何意,她并没有跟芩桑表明自己的态度。芩桑心中虽想问她关于淋夏的事,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后来亦只能先作罢。对于那个宁愿将肉体当做祭品,送入伏寒禁地,受尽烈火灼烧,严寒冻裂,都要孕育出自己后代的女人,她有太多的不了解,有太多的疑惑。而眼前这个跟母亲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人,却跟母亲生活了十年,而她这个女儿,对于自己的母亲只能通过那副卷轴那本清白书上的一页页纸去揣测,也只能通过别人的言语来了解。
刚走到芮伊的房间前,芩桑驻足了。怪棠看出了她的心思,虽面目冷淡,但亦是轻声说道:“有什么你就说吧。”
她盯着怪棠的那双眼睛,显然那里头已褪去了决绝,多了一分温和。芩桑在脑海里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只问出了一句:“你那个故人,是个怎样的人?”怪棠并没有跟她说,那个人就是素妃,只是微微一笑,嘴角边,是不曾见的喜悦,片刻之后方才收住了这一抹淡然的微笑,肃容回应道:“我的故人是一位难得的奇女子,是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善良的女子。”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她对于素妃的崇拜和敬仰,远远超过任何人。
芩桑笑着跟她说:“你很幸运,我很羡慕你。”怪棠忽而眼神落寞,以一种近似哀求的口吻说道:“芩桑,过去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成为,像我故人那样善良的女子。”芩桑转过脸,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没有任何人想成为不善良的人,也没有人会想杀人。”说着,芩桑便没有再回头,怪棠也没有再说话。
芩桑推开了芮伊的房门,他的房间空荡荡的,无半点奢华雍容的感觉,无半点富贵之气,多的不过是冷冷清清的悲凉扑面而来。皇亲贵胄达官贵族,都想用上好的木材上等的玉石上等的绸缎来装饰自己的府邸,用这些表面功夫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博得别人的仰慕与尊敬。现在看来,芮伊显然不是这种肤浅之人。他的房间素雅,颜色单调,却丝毫不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走向了坐在床上看书的他,比起上次见面时的冷冽,这个时候捧着一本书的他显得特别的儒雅。芩桑迅速扫过他手中的书,发现芮伊所读之物为文二娘的《独有兵法》,芩桑虽不识此书,但是一女子能写出让棣朝王爷所津津有味之书,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其实是个足够让很多女人为之倾倒的男人。但是他的眼睛太冷了,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冰刃,足以刺穿每个人的心脏。所以在很多时候,芩桑不太敢正视他的双眼。
他看了看她,眸子之间,坚稳淡定,他依旧用冷冷的语气跟她说话:“把药拿过来,替本王上药。”
她看着那一堆瓶瓶罐罐的伤药,想来这次大战芮伊是元气大伤没讨得一丝好处,现在她倒有点同情这个男人了。芮王戎马一生,是个可以颠覆朝堂的人,如今却只能躺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度日疗伤,一丝心软划过,但一想到未来二十几年的日子,她又迅速地把这份怜悯收了起来。
母亲说,芮伊的戾气太重,不是个能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好皇。而且,这二十几年来的大战很多也都是他与部下挑起的,战火连绵,生灵涂炭,杀戮不断,而素妃也在芮伊杀进皇宫当日,便自刎于离宫。
她拿着药的双手在颤抖,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心底里划过。
如果她现在就杀了他,会不会改变历史,那么她能不能改变淋夏的命运,能不能让淋夏在这个世界安息,从而让中途异地恢复以往的平静,而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背负这么多压力,只当叶思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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