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罕见的出现了片刻宁静。
何景成心思急转,微微有些慌乱。
与永王说好的一同先将这位不知死活的小皇子殿下先行排除在外,怎么临到朝堂之上,却不见永王那一派的人影?
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稍稍抬头看了眼高座玉阶珠帘后面的身影,他心里有些七上下,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
靖安公徐景已经上书,但现在最为尴尬的是,朝堂之上并无主事之人。
什么?你说首辅柴大人?
没瞧见他老人家正在面色涨红的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吗?
大太监韩振念完密奏,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场景。
兴许是看明白了这位首辅大人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和进来,太后便轻轻开口道:“诸位大人怎么看呐?”
“此乃兵部职责。”
第一个说话的人到是出乎众人意料,乃是靖安公本人。
兵部尚书李平纲双眼微微眯起,脸上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道:“平凉侯之事涉及先帝遗孤,若无宫中手谕,下官不敢妄议。“
何景成皱眉开口道:“李大人,平凉侯此举已如叛国,为何李大人还要推诿呢?”
“是啊是啊。”
此刻即便是那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们,也难免开口说上几句。
这些年平凉侯势大,已然成了这些文人眼中的手持重兵意欲不轨的典型。
笑话,你平凉侯不过一届平民出身,不过凭着先帝赏识便成了坐拥数十万大军的西凉重臣,还因战功加爵封侯,让这些科举出身苦苦熬了十几二十年前途尚未可知的大臣们睡不眼红?
既然如今平凉侯自己送上来了,也难免忍不住想上前踩上几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臣也附议,朝廷应即刻派人罢其爵位,将平凉侯押赴京城,由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司会审,再做定夺!”
“是啊,平凉侯此举罔视国法,今日他能率军勤王,明日又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一时间朝堂之上又热闹了起来,这些方才低着头不肯说出半字的大臣武将们,此时竟像是难得遇上了共同的话题,互相点头,一时间朝堂之上竟是附议之声。
礼部给事中于永丰奇怪的瞧着这些前些日子还在府上设宴时夸赞平凉侯忠义无双,乃武将楷模的大臣们,如今却一个个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他沉默不语,似乎明白了什么,头低的更深了。
李平纲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而是平静的开口道:“兵部昨夜收到急报,西魏新皇率十万大军压境西凉。”
朝堂之上顿时落针可闻。
兴许是西魏在武帝死后便再无什么大动作,且近些年朝堂之上党争不断,诸位皇子争夺帝位,让西边难得有了数年的安定。
李平纲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缄口不言。
西魏...那个曾几十年压得大乾喘不过气来的西魏铁骑,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李平纲声音微微提高,缓缓道:“平凉侯身系西凉数百万民众安危,若是仅凭三言两语便可将其定罪,未免也太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靖安公若有实据,大可让大理寺前去搜查,将平凉侯押赴京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庭审了他!只是此时西边战事一触即发,还请太后则一人选,前往西凉主持大局,以免西魏来扰。”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尤其是方才喊得最欢武将们此刻都缩头缩脑,头低的比谁还低,生怕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开玩笑,西凉那个鬼地方,又穷又苦,天气恶劣,且又有西魏大军高悬头上,说不定哪一天就打过来了,没看见自西魏一统西边诸国之后,去了西凉的将领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
自己的官位都是靠着祖上的功劳世袭而来,已经为大乾流过血了,现在还不准自己这些后代们享受享受了?
西凉那个地方,本就该是平凉侯那种贱民出身的人拼命的地方,自己大好前程可犯不着过去冒险。
李平纲料到会是这幅场景,也没有开口,而是退后一步继续闭目养神。
太后松开紧捏的拳头,吸了口气缓缓道:“看来这还是得回到哀家一开始的话,这些个问题,都是朝堂之上没人主事所致。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要紧之事,便是赶紧商议出新君人选,以免他国趁虚而入。”
“五位内阁大臣,你们乃是国之重臣,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景成前后看了一眼,见四人均低头不语,心里冷笑一声,大步上前道:“此乃国朝大事,臣等岂敢妄议皇家内事,此事还望太后做主。”
太后摇头道:“不可,这虽说是我们皇家内事,但新帝即位关乎国朝气运,关乎亿万黎明百姓之生机,乃是我大乾的头等大事,哀家一介女流,可不敢做了这个主,总归是要请几位朝中重臣来共同商议。”
这话到是说的合情合理,让朝中不少保持中立的大臣暗暗点头。
赞同归赞同,但开口是万万不能的。
命就这么一条,可不是用来赌的。
想搏个前程?出宫去午门外转上一圈,那里武帝登基时死去的文武大臣的冤魂估摸着还未散去,要是想去到是可以陪他们聊一聊。
但几位内阁大臣是不能不开口的,国朝重事,还有比皇帝更重要的事吗?这时还不开口,以后便等着群臣的唾沫星子将自己淹死吧。
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柴信然这时候心里也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开口道:“太后说的及时,臣建议招皇室宗老及德高望重的大臣们共议此事。“
剩下三位见状,也都连声附和。
何景成闻言面上不变,心里却已经是笑开了花。
你们这几位平日里不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吗,怎么到了如此关键时刻,反而一个个的都糊涂了起来。
看来这几位终究是老了,以后这朝堂之上,便看我何某人稳坐乾坤吧。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太后,臣有一人选,此人德高望重,乃群臣楷模,现在他便在殿外等候。”
“哦?何大人说的是哪位?“
太后淡淡的开口,似乎毫不知情一般。
“乃是前礼部尚书,王大人!”
听闻这话,柴信然双眼精光一闪,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只是太后居然能将这位请了过来,事先并未听闻一点风声,果然有些手段。
只是.....
他狐疑的环视一圈。
永王的人呢?
不止他这样想,在场的诸多大臣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连太后心里也在小心防备着永王的突然出招。
只是除了在兵部尚书李平纲那讨了个没趣,剩下的一切似乎顺利的有些过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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