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吃几颗花生吧?这是你最喜欢的老醋花生……”
童建义劝着童华章。
童华章端着酒杯,潇洒地挥挥手:“小意思!小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被人簇拥着走向另一桌了。
童建义忧心忡忡地看着老爸背影,一回头却发现童建国来到身后。
“哥,爸这是怎么了?但凡吃几颗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
童建国叹息:“老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童建国心里清楚,老爸这是压抑太久了,绷不住了。
四个儿女,连身有残疾的老儿子都结婚了。
而且娶的媳妇漂亮大方、工作又好。
十里街都找不出那种。
童建国结婚时就让童华章扬眉吐气一把,但他忍住了。
童建波结婚又是风风光光。
他还是忍住了。
老儿子也是这么威风面。
他终于忍不住了。
正应了那句话:凤凰落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你鸡是鸡,我凤还是凤!
无怪乎童华章飘。
他身边亦步亦趋跟了一群人。
有老街坊,有厂子里的工友,还有几个远亲。
他们都在可劲儿逢迎童华章。
“老童啊,你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
“是啊,人老童教育的好!”
“还好,还好了,言传身教嘛,哈哈!”
“叫我说啊,这不是教育的好,这是遗传细胞!人祖上就有这个细胞!”
“细胞?还细菌呢!那叫遗传基因!”
“哈哈哈哈!”
“反正人老童家祖上就厉害。”
“啥时给咱也匀点,那个啥……因。”
“怎么匀?让你闺女跟他家小子?”
“唉,哪轮的上咱啊。”
“对了,老童啊,听说你这个老儿子媳妇在光明小学当老师,能不能帮我孙子办进去啊?”
“童大哥啊!我家二儿子还没工作呢,都待业两年了,能不能让你家老大帮帮忙?”
“哈哈!好说!好说!”
童华章潇洒地挥挥手。
就仿佛一个大将军得胜回城,在向围观群众致意。
也有埋头吃饭喝酒,看都不往童华章这边看的。
童华章就端着酒杯自己走过去。
在一个秃头男子面前,童华章停下脚步。
“哎呀!许大马棒,您也大驾光临了啊!”
被称作许大马棒的男子尴尬地转过身来,讪讪地点头:“恭喜你啊,老童……”
这许大马棒是童华章他们工艺美术厂的会计。
性格有点拧巴,也有点欺软怕硬。
不过,许大马棒这个外号大家都是私底下叫的,很少有人当面喊他。
童华章却百无禁忌。
坐在许大马棒身旁,童华章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哈哈,马棒你总是刚直不阿啊。”
“过奖过奖。”
“73年那会儿,我给自行车焊一个铁架子,你死活要罚我10块钱,哈哈!真是刚直不阿啊!”
“我,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好事做的太多了。”
“不好意思……”
“哈哈!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童华章晃晃悠悠走了,没一会儿又来到刘书记面前。
刘书记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
也有那么点恃强凌弱。
“刘书记好啊!”
“好!祝贺你啊,四个孩子都踏实了。”
“哈哈!这些年多亏刘书记照顾啊!”
“哪里,哪里。”
“75年那会儿,你硬要我到车间干活儿,每天切木条……”
“那个……”
刘书记也尴尬不已。
“您看!”
童华章把残缺了半个指节的中指竖到刘书记面前。
“您看,我真是没用啊,手指都切掉一块儿。”
刘书记更加语无伦次了:“那个,真是……”
“哈哈!小意思!小意思!”
刘书记抹一把汗:“这些年您真是屈才了……”
“哪有啥才啊?都是庸才!蠢材!蠢材啊!哈哈!”
大笑着,童华章又到一旁去了。
童建国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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