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山脚下,靠着愚湖岸边,正是水石居。这一日,愚湖边上汉王府里,“高柳蝉嘶,采菱歌断秋风起。晚云如髻,湖上山横翠。帘卷西楼,过雨凉生袂。如水,画楼十二,少个人同遥”
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在水石居的亭廊里慢慢走着,香菱、雪雁在后面跟着,更远处是几个丫鬟和婆子,端着各种物件跟着。
走了一会,薛宝钗扶着林黛玉坐下,拉着她手道:“颦儿,你这样值得吗?王爷和几位太医都帮你看过,你身子骨弱,是胎里带来的先病,要是执意怀胎生子,十分凶险的。”
“凶险,这世道难道不凶险吗?你看那赖大,前些日子还在府里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府上的正经嫡子玄孙也要叫声爷爷。猛然间阖家抄没,父子男丁悉数为阶下囚,流配瘴远之地,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赖嬷嬷,身份尊荣,比一般太太还要有几分体面,却跪在烂泥坑里,苦苦哀求地了一,却没有一人去扶她。”
“周瑞、吴登新,此前各个都他们是老太太、太太跟前最信的过,他们也是贾府里最能干的忠仆。现在呢?欺主贪墨,中饱私囊,没一个是干净的。就算被保下来的林之孝一家,也只不过见机快,早早出首,又有人做保才苟延下来。其实罪过能轻到哪里去?这世道,这人心,难道不凶险吗?”
静静地听林黛玉完,薛宝钗笑呵呵地道:“我才你一句,你就了这么多,感情你来我府上做客,是来找我宣泄牢骚的?”
林黛玉自己也笑了,雪雁却后面接言道:“东王后娘子明查,我家少奶奶在府里,闷得不校宝二爷这些日子忙着新戏本女驸马出演,见得不见人影。老太太那边,精神头不好,时时打瞌睡,少奶奶也不敢去叨扰她。平日里也就袭人姨娘,大少奶奶隔过来,一起话。”
薛宝钗知道贾府里情况,虽然没有自己府上人多,但各怀心思,暗地里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应当做和事佬的贾政和贾宝玉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一个是把国史馆当成了家,一个是把清音社当成了家,家里的事反倒万事不管,任由矛盾丛生。
不过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免得林黛玉心里更不舒服。
“对了,宁国府那边如何?”
“唉,别了。这蓉大爷到了大狱里怎么还不这般珍惜呢?留下这些孤儿寡母的,顶着个空牌子爵位有什么用?”林黛玉叹息道。
大家都知道,有汉王在上面照拂,加上贾蓉罪名不重,更多是个涉案证人,所以在刑部大牢里过得很舒畅。除了不能出去走动,其余跟在家里差不多。有下人厮伺候,想吃什么叫人出去买。牢子牢头得了他钱,比伺候亲爹还要殷勤。
只是贾蓉一时都离不开女人,但总不能叫家里的妻妾到那种地方去吧?好歹还是宁国贾府族长,世袭勋爵,还得要点脸。贾蓉就花钱点些粉头进来,只是这一不心着晾。某位粉头为了提高“服务质量”,哄着贾蓉吃下某秘制药,果然凶猛不凡。得了甜头的贾蓉便离不开这药了,时间一久,身子山崩雪化,跟他老子一样,蹬腿完蛋了。
贾蓉这边登仙羽化了,可留下尤氏、夏氏几人却是傻眼了。幸好贾蓉还留下一个血脉,不到三岁的幼子,却是妾侍生的。尤氏做主,开了祖宗祠堂,由夏氏正式抱养,认做亲子。再去求了汉王府的两位妹妹,求了份人情。
刘玄一是看在两位侧妃娘子的面子,二是感念贾蓉为扳倒文宣公府立下了汗马功劳,怜悯之下赐其嫡子袭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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