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盘长被带走,卓展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愤怒来得更令人抓狂。就好比钝刀子割肉,让人绝望之余还得承受巨大的痛苦。
原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却因连环的突发变故将死期骤然提至眼前。难怪白蓝儿会晕倒,就连卓展这个外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狂澜,激动地想去阻止。
可盘长却很坦然,甚至临行前还拍了拍卓展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他既然当了二十多年血葫芦,这一刻,早已在心中预演了千万遍了。只不过,没跟蓝儿亲口说声再见,也没能再抱一抱她,实在心有不甘。也不知道,她多久才会醒来。
被带走的盘长一步一回头,知道再也看不到赤怀中那面色如蜡的白蓝儿,才扭头匆匆转过了山头。
卓展明白,这一系列突变都是荼以鱼在背后连环搞鬼。以荼以鱼的阴毒和狠辣,只抓了段飞和壮子,实在不够消解他心头之恨的,不将他们一网打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荼以鱼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对自己和赤、段越下手。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就是趁着还没定罪,把段飞和壮子赶紧救出来,不管用什么手段。
心念闪电,卓展交代段越照顾好白蓝儿,便带着赤,跟随花将前往山北的白虎营了。
**********
白蓝儿的草庐位于白于山的东边,从这里赶到山北并不远,盏茶的功夫,三人便来到了白虎营的木围前。
高大古朴的木围冲天而立,白色镶灰的纛旗自两侧依次排开,迎风招展,巨大、厚重的场门和门前密密麻麻的套兽桩,无不彰显着这西山王畿第一军事重地的威严与肃杀。
只听里面“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叫喊着、冲杀声不绝于耳,似乎在进行着异常惨烈的战斗。
卓展三人相视一惊,没时间犹豫,在人数战力悬殊的情况下,务必要先声夺人。
心念及此,卓展早已单膝跪下,俯身撑地,运念及气,汇聚元神,猝然发力,将他那多到不行的巫力一股脑释放出去。
寒冰自卓展手掌处迅速蔓延扩散,眨眼间,整个白虎营的木围、地面、大门全被冰封,缕缕冰烟升起,整个白虎营俨然成了一座冰营。
战斗中的兵士军卒们先是感到脚下窜出一股寒气,低头看时,却见有些人的靴子已经跟冰冻在一起,而那些奔跑中的兵士,则一个不稳,连滚带爬摔作一团。一时间,人人自危,忙不迭地四周寻视着,却发现自己竟已置身于一座冰营之中。
正在兵窝中背靠背泣血鏖战的段飞和壮子见此大喜。
壮子将头在肩膀的衣服使劲蹭蹭,蹭掉了流进眼里的汗水和血水,环顾着四周,兴奋地大叫:“妈的,卓展你小子怎么才来?”
段飞吐了一口嘴里咸腥的血,收解了早已僵麻如生铁的双臂,大喝一声,癫狂道:“不枉费咱们跟他们缠斗这么长时间,壮子,要回家了!”
手持刀戟向两人包围过来的众将士见两人这般不要命的模样,加这来历不明的冰,都害怕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狱门口的几个长袍术士惊恐地聚拢在一起,大呼小叫地让周围的兵士们保护自己。
一个眼尖的传令兵指着营地大门,惊恐地大叫道:“在……在那儿!”
兵场的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刺眼的晃晃白日下,高高的冰门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个白衣少年正傲睨着全场,清澈的眼眸里,竟流露出跟这寒冰一样冷彻的光,让人不明觉厉,脊背不禁窜一股子凉气。
“你们什么人?”临近大门的一个二等军官戟指怒目,大喝着问道。
“你们扣押了我的兄弟,我,来接他们回家。”卓展淡淡说道,唠家常一样寡淡。
话刚一落点,卓展脚下顿时生出一道冰梯,蜿蜒而下。三人飞身滑入场中,骇得不知错所的兵士们一边持戈自卫,一边踉跄后退。
“是你们?!”人群中钻出一个肥头大耳的黄袍术士,望着飞身而下的三人,惊恐大叫道。
卓展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长生宴挑起事端的术士重渊。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就更加印证了卓展的猜测,这事儿的幕后主使,正是荼以鱼。
卓展微微一笑,前两步,和颜悦色道:“哦,原来是重渊大师,既然有熟人在,那就免得费口舌了。”
“你……”那重渊心想这怎么攀关系了,刚想矢口否认,却立马被卓展疾厉的话语打断了。
“诸位军爷,我想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那两位兄弟才会进了这白虎营,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既然没什么事了,那么重渊大师,还是先把我那两个兄弟给请出来吧。”
卓展彬彬有礼地说道,然而语气中却带着强硬与威胁,这种鲜明的对比,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
重渊心里早已是波澜万状,如果卓展大发雷霆,来就干,他们反而好应付,大军齐攻就完活了。可是现在,卓展先是跟自己攀了关系,让军营里的人看出他们不是外人。后又这般客气,和颜悦色地澄清误会,反而让他们骑虎难下了。
不过卓展的这种看似天真的“客气”,重渊可不会信,三人到此的目的若真是那么单纯,这白虎营也不会被冻得这般结实了。从卓展要人时用了“请”字,而不是“放”字就可看出,卓展跟不不是在服软,而是在步步紧逼。
重渊心中暗骂,这明明就是在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还笑着让自己乖乖配合。
重渊冷冷一笑,满脸的肥肉都在抽动着,高声道:“误会?卓公子,怕是你有什么误会吧。这白虎营乃西山王畿重兵要地,没有令牌,外人不可擅自闯入。你这两个兄弟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还下大狱杀死了白帝重要的血葫芦,这些,难道都是误会?”
卓展面不改色,依旧从容:“如果我真想杀几个血葫芦,还用得着让我的兄弟如此大费周章吗?”
若是平常,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从一个少年嘴里说出来,是会引人耻笑的。但此时这话从卓展嘴里说出来,却出奇的有说服力。
白虎营的众将士看了看周遭坚厚无比的冰墙,咽了咽吐沫。
确实,这堪比帝威级别的巫力,想杀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卓展神色未动,余光却瞄到了众将士的反应,心下得意,趁势补充道:“我若真有动白帝血葫芦的心思,也不会冒死去那诸夭之野为他寻得不老丹了,重渊大师,你说对不对?”
如果说刚才的话还只是空中浮云,那么卓展的这句话则如同一场倾盆大雨,顷刻洗净了众人对他所有的猜忌。
“什么?他就是去诸夭之野寻回不老丹的勇士?”
“他们现在可是白帝眼前的大红人,听说白帝还要赏他们做封疆大吏呢。”
“那他们确实犯不着大白天的来杀人……”
“谁说不是,看来真的是有什么误会……”
“那咱们刚才对那两位……是不是……”
一时间,在场众将士议论纷纷,整个营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白虎营镇营最高统领、定远将军副将奂英见状,心下微惊,赶忙前求证:“重渊大师,这少年说的可属实?”
那重渊见风向不对,正回头吩咐一小术士赶紧去化蛊阁报信,见奂英质问,忙不迭地抬头,谄笑道:“啊……呃……是……的确属实……”
重渊他们几个虽依照荼以鱼的指示买通了白虎营的几名小军官,但现在事情被卓展挑明,升到了奂英这个级别,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跑腿人所能掌控的了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苦撑,撑到荼以鱼赶来。
奂英闻言微微蹙眉,心下惶然,急忙朝身后的近身军官大喊:“把他们带过来!”
须臾,段飞和壮子便随着一名军侍大步走了过来,不忿地傲视着两侧的众兵士。
见了卓展他们,壮子兴奋地跑了过来,大喊道:“就知道你会来!”
“这怎么回事?”卓展看了看壮子,又看了看段飞。
“还不是因为他。”壮子撇了撇花将。
“不关花将的事,是一个小军卒来百味楼找我们,说是花将在白虎营出了事,找我们过去。”段飞解释道。
“那这位军卒现在人在哪里?”奂英急切问道。
段飞怒目摇了摇头:“他带我们进来后就不见了踪影。之后就听到你们喊,说什么大狱被闯了,然后就拿着武器向我们攻过来。我还想问问你呢,究竟是什么人,设下如此阴谋加害我们?”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