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我想逃离那个可怕的国度,呆在那里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窒息。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自私,就这样丢下绣儿和爹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享福了……”锦儿说着皱了皱眉,眼眶又有些红了。
“是因为……冷凌国严苛的法度?”
段飞知道在锦儿伤心时再追问有些不妥,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
锦儿使劲地点了点头,肃然说道:“整个冷凌国在严苛律法的管制下治安很好,国民也很富庶,但是就是开心不起来。似乎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疏忽便丢了脑袋,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坐牢来的安生。”
“你们能想象的出吗,只因错杀了祭祀大典要用的一只鸡,朝夕相处的邻居大婶第二天便挂尸城门了。你们知道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有多可怕吗?
不过冷凌国的国民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家都很安分。但是我习惯不了,也不想去习惯,于是……于是就逃出来了。”锦儿咬了咬嘴唇,神情很是复杂。
“我想,绣儿应该也是没习惯于冷凌国民的良顺、冷漠,所以才会帮你们报官的吧。
不过也好,好在绣儿没有变成他们那副样子,虽然危及到自身性命了,但也总比变成低眉顺目的行尸走肉要强。”
锦儿最后几句明显加重了语气,神色镇定凛然,颇有之前初见时那份精明凌厉劲儿。
“说的真好!锦儿姑娘,虽不能完全像你保证些什么,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救绣儿出来,毕竟绣儿姑娘是因我们才遭此劫难额。”
听到这里,卓展早已满腔感慨,他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精明、独立的女子。
在这样的时代,女子多被当做男子的附属品,帝王家及贵族还有活埋女子殉葬的习俗存在。
然而锦儿却是万花丛中的一颗参天孤树。她向往自由,不愿被束缚、禁锢,并愿意为改变自己的命运做出努力。即便放在当今社会,这也是难得的品格与气概。
逃出来的锦儿是孤独的,却也是骄傲的,她只为自己而活,这比什么都让人动容。
卓展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帮锦儿救回绣儿,哪怕再陷深渊,也在所不惜。
“呦呵,段飞的嘴开过光吧,前面真有座破庙啊!还有河!”
壮子惊喜地大喊,兴奋难耐的他早已撒丫子跑了出去,全然不顾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
众人向前望去,果真有一座破庙,虽已是断壁残垣,但起码屋顶还是完好的,可以遮风挡雨。旁边还有小河,洗漱、摸鱼也都能实现了。
这破庙加小河的组合,在几近绝望的他们眼中,显然是总统套加自助餐的豪华配置。
几人都喜出望外,大笑着、喊叫着、打着口哨奔向了他们的伊甸园。
江雪言和段越、赤妘、锦儿收集了好些干草,铺在了破庙里较为平整的地方,当做晚上睡觉的床铺。
卓展用火折子生起了一团暖和的篝火。
段飞跟壮子则挽着裤腿在河里摸鱼。段飞将找来的树杈用巫力硬化,插起鱼来很是方便,不多时便插上来十几条小鱼。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焦香四溢的烤鱼,就着压缩饼干,喝着热水,赛得上百味珍馐,好不快活。
累了一天的众人吃完东西便早早睡下了。
卓展一个人拿着牙具和毛巾走出了破庙,蹲在河边安心地洗漱起来。
冰冷的河水打在脸上,虽驱走了刚刚袭来的睡意,但这清冽冰澈的感觉似乎一下子洗去了一整天天的油腻和疲惫,卓展很是舒服,不禁多撩了几次水击着脸颊,连头发都弄湿了。
“喂,你刚才在嘴里捅来捅去那个东西是什么,清理牙齿的吗?”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赤妘。
赤妘平日坐着小谷山里山外奔波惯了,此时倒不觉得那般困倦,躺下没睡着,见卓展起身出来便也顺着跟过来了。
卓展用毛巾使劲擦了两把脸,将牙缸里的牙刷递给了赤妘:“你说这个呀?这是牙刷,刷牙用的,很方便的。”
“哇,你这里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啊。”赤妘转着手中的牙刷,仔细打量着。
“我看你刚刚也在用棉纱清洁牙齿,很是费力。下次,下次我回华国的话,肯定带些牙刷给你!”卓展说完爽朗一笑,舒展开来的笑容很是耐看。
“你可是有好多东西要带给我呢,士力架、牙刷,东西多得可别忘啦!”赤妘紧了紧鼻子,圆圆的包子脸煞是可爱。
“不会忘了,你放心好了。对了,赤妘,叫你大名总感觉太过生疏,以后……我就跟封魄大哥一样,叫你妘儿怎么样?”
“好啊……谁让我们已经是这么这么好的朋友了呢。那我……那我也像叫封魄哥哥那样,叫你卓展哥哥好了……”
赤妘说完一阵羞涩,立刻把头埋进臂弯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叫封魄哥哥叫的那么容易,叫卓展哥哥就叫得这么别扭。
“好啊。妘儿?”
“啊?干嘛啊?”
“没事,就是试试好不好使。”卓展说着坏坏地一笑。
“哈,好坏啊,你!”
赤妘用肩膀使劲拱了拱卓展。不过这样也好,让刚刚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赤妘心想。
“对了,妘儿,你知道‘摄魂’吗?”卓展转过身子正色问道。
“嗯啊。”赤妘点了点头。
“摄魂是神宫的一种巫职。神宫最大的是大巫祝,下面还有甸祝、灵慧、预思、摄魂、斯辰等。分责很细致的。
像之前请你去神宫的那个姚婆婆就是甸祝,是专门司管祭祀用品及献牲的巫师。
你说的摄魂则是专门施行红死之术的,说白了就是招魂回魂的。不过也有黑摄魂……”
卓展听到“黑摄魂”这个词,陡然一个激灵,连忙问道:“怎讲?”
“你知道,官家神宫的巫师习的都是白巫术,而相对的,不被伦常礼法认可的邪术则是黑巫术。一些心术不正的巫师,或脱离神宫组织的游巫,就有研习黑巫术的。
专练抽魂术的黑死之术就是黑摄魂。与招魂救人的红死之术恰恰相反,黑摄魂专门从活人身上抽取灵魂,夺人性命,很可怕的。怎么,你怎么突然对摄魂感兴趣了?”
“哦,没什么,之前在神宫听姞大巫祝提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问问你。”卓展心中谨记父亲的嘱托,哪怕是赤妘,也不能透露太多。
“对了,你想好怎么救绣儿妹妹了吗?”赤妘稍显忧心地问道。
“没啊。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到冷凌国再说。”
卓展总是喜欢掌握所有的详实情况后再想办法,事先筹划就如同无米之炊,也实在无从下手。
两人也都有些累了,没聊多久,便回破庙休息了。
连续的变故与紧张感让卓展接连几天都没睡过安生觉了,眼下这破庙虽残破不堪,还有些漏风,草铺也不是那么舒适,但心无杂念的卓展却睡得异常香甜。
似乎明天的太阳永远不会升起,今晚的月亮也永远不会落下。
卓展越睡越熟,越睡越熟。
柔和的夜风,稀疏的虫鸣,壮子和段飞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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