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啊，这可是咱们全社的第一个面试机会，看你的了。”燕小鸣一半羡慕一半嫉妒，而李海豹却忙不迭的解释：“不许说面试，人家公司特地和我强调，不是面试，只是面谈。”林锐敲着方便面碗：“有什么区别啊，你‘面谈’成功了的结果不也是把咱们扔了嘛。”

李海豹抄起手机劈了他一下：“不-可-能！知道吗，这是我妈她单位的关系户，人家给各种房地产公司做3D图的，现在房地产行业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早和我妈说了，大客户都撤走了，连几个画图的小姑娘因为发不出工资都走了，还从市中心的新写字楼搬到快拆迁的居民楼办公了，你说我能有希望吗？我妈差点和人说急眼了才把人说通。”

“混工作经验，混一年再出来。”田小兔柔声安慰，无视孟柴米的嫉恨。“那咱们全部上阵，你们在哪儿面谈，我们就在旁边看，你放心，我们绝对装不认识！李海豹，今天是世界被食用动物福利日，我们都让着你，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林锐话说一半就被李海豹推的闪边去了。

“穿这身可以吧？听说面试的时候是要穿的正式点，但是也不能太西装革履了，一般面试官，这么热的天都只穿衬衫休闲鞋。”李海豹摆弄着他那件湖绿色的衬衣。“你穿这么普通的衣服，说实在的咱们真心不习惯，”燕小鸣也系着鞋带，“总觉得你这么一正经起来挺可怕的。”

就为了这句话，兄弟姐妹几个走上了街还在争“他是一个特别时尚的人，看见麻将上的幺鸡都觉得是本季流行风格的”，以及“我一穿正经怎么就避之不及了，明明是自己势利眼还说我可怕。”李海豹敲打他们，燕小鸣也不落后“那你说说上档次的势利眼是长什么样啊，和你一样啊？”最后还是田小兔举着报纸念打断了他们：“听，这个季节又是富豪征婚的季节了，他们喜欢大学学历，公务员或者教师，喜欢漂亮单纯女。”

“什么单纯女啊，不就是处女嘛，说实话有那么难嘛。”李海豹话音一落，全体鼓掌：“说的好说的好！讲话犀利这方面，咱们可真比不上你啊李海豹。”李海豹飘飘然的甩着钥匙，哼着他喜欢的中国风歌曲。“就是约好在那家餐厅吗？”吴窈窕眼尖第一个发现，“你看，名字是一样的吧，红色的外墙，楼梯往上，江滩边，对了，就是这个！”李海豹抬头一看：“谢了！”

“你看吴窈窕总是在特别需要的时候出现，你呢，”孟柴米对田小兔一肚子不满，“你能不能别看你的富豪征婚了。”他们斗嘴还没完，李海豹就指着二楼玻璃窗后的某个座位：“我看过那照片了，就是那个人，那你们也跟上来吃一顿，装不认识，面谈成功了我请客，你们随便吃什么我破产都愿意，面谈失败了你们自求多福，自己付账吧。我先上去了，谁也不准捣乱。”

迎宾小姐问过李海豹以后，点头对他说：“对的，窗边5号台的徐先生，他在等您。”刚刚踩电梯上了二楼，就看见一架不小的摄像机立在那里，李海豹对自己说了一句：“啊，这么正式还有摄像记录？”礼宾小姐似乎是听见了，轻笑了一声告诉他：“好巧的，热点网在这里录节目，今天是第三天了，你也有可能上镜呀。您和那位先生随意谈，不影响的。”

“什么节目啊？”李海豹看见林锐燕小鸣他们早抢先坐下，随口问了句。“哦，据说是，应届毕业生求职啊，还是就业什么的，要不要我帮你问问？”迎宾小姐想帮忙，李海豹婉拒了：“哦，不用不用。”绕过桌子径直来到窗边：“徐先生，久等了，我就是李海豹。”

“哦，哦，WELE，很HAPPY很幸福你能来了，坐吧坐吧，本来想请你吃西餐，但是这边的西餐就不是很正宗了，对不起啊。”徐先生一半夹杂着得英语首先就让李海豹非常不高兴，但是对方还越说越来劲：“我的名字是徐英豪，今天很SORRY没有带我的Business card，那我就手写一个PHONE NUMBER给你咯，我用的IPHONE，落后落后了。”

林锐、燕小鸣、吴窈窕那群人就在旁边看着，见徐英豪已经快五十岁，却做潮流少年打扮，黑框眼镜、粉红衬衣、头发刺猬一样直立，燕小鸣低声回头说：“头发立那么高，我都想给他染红了，不是时尚，是怕路过的飞机看不见撞着。”吴窈窕跟上：“我估计他俩是要谈崩的，李海豹那破微型收音机你们带了没，要是那边不成，我们就打开那个让李海豹来修，算救他于水火。”

“什么东西啊？”田小兔不明白，孟柴米翻了个轻蔑白眼：“就一收音机，宿舍没电视，李海豹抱着它听足球，效果不好，有次他睡着没关，你猜怎么着？第二天赔了五百块，晚上进来查寝室的老师脑震荡了。”吴窈窕一再点头：“反正那玩意一开，天下大乱，咱趁机把他捞出来。”

终于说完了。李海豹长出一口气，保持礼貌双手接了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笺纸，回答他：“谢谢您的照顾。”热点网的职员就在隔一个台的地方录节目，好像也是一人面试官，一人求职，扮演求职者的是个女孩子，李海豹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再也不想把目光移开：聪明可爱恰如其分的写在美丽的脸上，从稍许的青涩中透露出职场的干练，乌黑的头发搭下来，正好露出晶莹剔透的耳环，她仿佛对他笑了一下，全身都是自由洒脱，飘逸飞扬的气息。

李海豹不由自主的把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哪怕是这么微小的距离也让他稍稍安心。“李先生啊，”徐英豪很不是时候的打断了，“您的母亲谷超英女士对我讲了一下你的情况，你真是高材生了，我们非常看好和欢迎你的，但是公司的有一些事情呢，希望你了解了解。”

“嗯，我了解，”李海豹抑制不住的想打击下这自视甚高的男人，“公司办公环境好，有大电脑，正中间显示器，旁边是主机，上面四个插孔：炖鸡、蒸鱼、炒菜心、煮水饺。”那徐英豪的假洋鬼子腔调和对面那女孩的美丽让李海豹早已心猿意马。“哈哈哈，小李你真是幽默。我们的公司呢，是非常的有前途了。我们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我希望你到时候，能把所有的员工私下都说什么，对公司有什么意见，有没有不该有的言论都一一告诉我啦，你是自己人。作为奖励呢，我们公司以及我个人会为你租一套房子，放心啦，是在外环远郊，非常安静的。”

“房子靠远郊那是交通问题，七环八环都环出中国海环向北海道了，再环就环出国际争端来了。”李海豹不耐烦、失望到了极点，瞥了眼对他做鬼脸的林锐，漫不经心的说。徐英豪愣了数秒，“呵呵呵”的笑：“那是我信任你嘛，比如说我们要员工去做市场调查，我是非常节约从不用咨询公司的，员工把调查表交上来以后，我会按照上面的名字和电话，一个个打过去问，看看有没有人作假了，你就要帮我承担这个任务。”徐英豪见李海豹不搭理，继续说：“小李你那么会说笑话，我也说一个哟，有次坐飞机，我吃的飞机餐全是打开了的，我还以为那是头等舱的服务，感谢空姐，空姐特小声的对我说：对不起，飞机上有老鼠。”

他说完了还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只有李海豹听着这个倒胃口的笑话，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这种老板这种公司，我妈也太不靠谱了。李海豹“嗯嗯”的敷衍着，菜上来了，徐先生在对面狼吞虎咽，还发出“嚯嚯”的吸吮声。吃得高兴了，徐英豪抬头说：“李海豹，在咱们公司你可以有很大进步。”李海豹点头：“是，我准备深刻研究信息技术，第一步，先练用我的手机指挥运钞车开到我家卸货。”他存心要讽刺讽刺徐英豪，说的话不是吹牛油滑就是带刺。

“接着昨天的。”隔桌一个人说了一句。节目开始录了。“那我先问你，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我觉得很不怎么样嘛，你看看我们的正式编辑写的稿件。”扮演“面试官”的人语言轻蔑，明明知道是录节目，李海豹还是很不高兴。

“应届毕业生，最最缺少的就是工作经验，有的一上来就要应聘资深岗位，那怎么可能？还有，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每个人又都没有什么真本事。”做旁白的女士对着镜头说。面试官继续说：“而且我们对你这样的并不感兴趣，你的稿件个人气息太强，太不商业化，根本不能吸引大众，我们所需要的是符合大众口味的稿件和编辑，你知道吗？”

旁白又要镜头说话的时候，李海豹实在是不能忍耐，起身走过来，抓起那“应聘者”的稿件看：“我看挺好嘛。”摄像被他弄的一愣，还以为是额外加进来的新情节。吃的正带劲的徐英豪和朋友也全部惊异的看着他。“我觉得这稿件比你们那破新闻写的好多了！”李海豹看了几眼稿子，马上觉得这“道具”应该就是那姑娘写的，思路清新，语言温和又锐利。

所有人都愣在当下，只有桌边的姑娘站起来：“谢谢你欣赏！”她薄施淡妆，没有洒一点香水，却清新可人。“我就说了，我自己写的稿子我有信心，这位同学，在此谢过了。”她漂亮的做个抱拳的姿势，李海豹将她肩膀一拍：“什么‘这位同学’，别见外，我是李海豹。”

“好，李海豹！我刚刚看你也是来和用人单位面谈的？怎么，谈崩了？”她歪着头往徐英豪那边看看。“对，没错，谈崩了。”李海豹毫不掩饰，直觉告诉她，在这个姑娘水银一般的眼睛面前，不能隐瞒什么，也隐瞒不住，“那，你也谈崩了？”明明是戏，现在却假戏真做。

“对，用人单位看不起我，既然你看得起我，我就不和他们谈了，各位，我告辞了，我要和李海豹一起去求职，一起去创业！”她向惊愕的众人挥挥手，李海豹帮她拿起包：“走！我们一起去求职，一起去创业！”林锐等朋友们目瞪口呆，孟柴米嘴里叼着半个鸭舌头还没吃下去，徐英豪呆在当场，热点网的几名同事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李海豹站在江滩的玻璃阶梯上，双手插兜吹江风，黄昏的颜色顺着江水一点点浸透过来，渐渐的，把整个城市浸的苍凉妩媚。姑娘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打电话。“陆文君，这个就是你暗恋的那个李海豹？穿一湖绿色的衣服，挺特别的，人也很有趣，蛮聪明，你眼光不错啊。”

“你打完电话没有啊？”李海豹故意喊她，姑娘笑着对电话那端的朋友说：“他不耐烦了，你要来就来，我们在江滩，就那个玻璃音乐喷泉广场那，对，正对着大门，现在公交不好坐，你打车来吧，叫他给你报销车费，好拜拜。”她按下红键，背着手迈开步回到李海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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