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摺的光虽不及远,但在黑暗中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使人的心情振奋起来,无论任何人在黑暗中都会觉得意志消沉,勇气丧失。
小龙手里拿着火摺子当先带路,他们都走得很快,海东青虽然受了伤,但有小龙拉着他,他也并没有落后。
可是这地道实在长得可怕,竟似永无尽头。
海东青始终注意小龙手里的火光,忽然叹道:“火摺子只怕已将用完了。”
只见火摺上那点火光已由青碧转为暗黄。
九儿恨恨道:“我只恨人们为什么不用纸做衣裳,否则我们就可以用来点火了。”
小龙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本帐簿,这帐簿虽是吴云凯等人千方百计,欲得之而甘心的东西,但小龙却始终也找不到它有什么神秘之处。
他知道用某些药物写在纸上的字迹时虽看不到,但浸入水中之后字迹就会显露出来。
可是他将这些帐薄浸在水里很久,还是一个字也看不到。
只不过小龙总觉得那清虚道长绝不会为了本空白的帐簿而将整个村镇烧毁的,所以一直未将它舍弃。
现在,这本帐簿终于有用了。
小龙自贴身处将帐簿取出,这几十张纸虽也燃下了多久,但总比没有的好,因为片刻之差,往往就是生死的关键。
小龙再也想不到这本帐簿竟然燃不着的。
闪动的火光中,他忽然发觉这本燃不着的空白帐簿上赫然出现了字迹,写的仿佛是一些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火摺子已熄了。
九儿几乎大叫起来,道:“你……你怎么连纸都点不着?”
小龙勉强遏制着心里的兴奋,道:“因为纸是湿的。”
铁花娘也忍不住大声道:“湿的?怎么会是湿的?”
小龙道:“我身上有汗。”
九儿儿怔了半晌,道:“不错,这种时候谁若不出汗,一定是木头人。”
铁花娘道:“现在连火种都绝了,怎么办?”
九儿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谁叫你们刚才一定要用火摺子。”
铁花娘道:“但……但那本是你的主意?”
九儿大叫道:“谁叫你们听我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听小龙的话?你们被困死也是活该。”
铁花娘也怔住,过了半晌,只听黑暗中有人轻轻啜泣,原来九儿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海东青冷冷道:“只可惜眼泪点不着灯的,否则大家一齐痛哭一场,倒也是好主意。”
九儿跳起来,道:“谁哭了?你才哭了,我为什么要哭?我们的眼睛就算看不到东西,但两条腿还没有断,还是照样可以走出去。”
小龙道:“不错,我扶着海兄,你们拉着他的手,千万莫要失散了。”
九儿道:“我宁可拉狗腿也不拉他的手。”
铁花娘道:“我拉他的,你拉我的,好下好。”
九儿道:“哼。”
她向铁花娘话声传来处伸出手去,拉住了一只手,暗中她只觉这只手并不大,也并不粗,想必定是铁花娘的手了。
谁知这时海东青忽然笑了笑,道:“这是狗腿。”
九儿一惊,刚想松手,又忍不住笑了,道:“你既然承认这是狗腿也就罢了。”
前一刹那间还在伤心落泪的人,此刻竟已笑了起来,又有谁能对这种女子真的发脾气呢?
小龙摸索着向前走,只觉石壁看来虽很平滑,其实却很粗糙,这条地道似乎也是在仓促之间完成的。
他们走了很久,本来还在想法子找话说,因为谁都知道没有光亮的时候若再没有声音,就更令人无法忍受。
但到了后来,每个人却似已将所有的话全都说尽了,朱泪儿从来也未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只不过大家志气虽消沉,心里却还抱着个希望地道的出口,随时都可能在他们眼前出现。
若是没有这希望,只怕谁也走不动半步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九儿突听前面咚的一声,接着,走在她前面的海东青就踉跄向前冲出了几步。
九儿刚吃了一惊,自己的脚也踢着了样东西,咚的一声,就如击鼓,铁花娘失声道:“这是什么?”
这句话说出了很久,竟无一人回答。
铁花娘心里突然一寒,颤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其实这时人人都已想到踢着的是什么东西了,只是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过了很久,才听得小龙叹息了一声,道:“是箱子。”
铁花娘骇然道:“箱子?难道……难道就是我们……我们方才留下的那三口箱子?”
她用尽气方才说出这句话,两条腿已软了。又过了很久,只听小龙缓缓道:“不错,就是那三口箱子。”
铁花娘惊呼一声,跌到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
他们似已走了六七个时辰,谁知走来走去,竟又走回原处。
九儿也觉得两条腿忽然变得比铅还重,身子也倒了下去,靠在石壁上,最后的希望既已断绝,世上再也没有力量能令她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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