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阴桃后,李夜墨神游过往,他明明是昏睡过去了,从黑暗降临谷底到阳光再次洒落,其间少说也有一天一夜,偏偏他苏醒后只觉得疲累的厉害。
这股疲累不来自肉体,恰恰相反,他的腹中已经没有饥渴之感,肉体也充满了活力,但精神似是大病了一场,变得萎靡不振,暴戾残忍。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及时,暂时想不通的,睡醒后也许就会有新的见解。
李夜墨是被叫醒的,一只手白皙玉手搭在了他的脸上。
这只手白得厉害,也硌得厉害。
这不是手主人的错,任何人,如果手上血肉的风化了,都会变得白得厉害,也硌得厉害。
手骨被李夜墨的脸压散开,细小的指骨滚得到处都是,李夜墨只当是石窟上掉落的石头子。
小臂骨和大腿骨就不行了,如此粗大的一条,横在身下时,人就像是睡在柴垛上。
对疲倦的人来说,这绝对可以算是酷刑。
李夜墨睡梦里先后将两根小臂骨、一根小腿骨、一根大腿骨随手扔下榻后,终于在手指探进头盖骨的眼窝时惊醒过来,一个激灵,逃也似得蹦跳出了洞窟。
出去后才发现光幕正垂在西侧的崖璧上,谷底一刻钟的白天又要来了,眼前已经隐隐可以清不远的事物。
李夜墨扬了扬手从洞窟里带出来的颅骨,透过颅骨的眼窝去看天空的巨眼,“魔王魔王,死了原来也不过是骷髅而已,活着的时候又逞什么凶?”
李夜墨不怕了,其实从神游过往归来后,他就已经不再怕这些亡人的骨殖了,今天是叫这魔王突然袭击吓到,看清不过是白骨,心中也就无所谓了。
恐惧是对失去的不情愿。
承受足够深刻的痛苦,死亡也不过是一场解脱,失去不能触动内心,恐惧就成了笑话。
李夜墨现在可以嘲笑一切东西,他赤条条的,除了他自己,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而他也不是很在乎自己。
李夜墨轻蔑看了眼洞窟口的字,单腿跳了进去,他准备趁着天光,把魔王的骨头扔出来。
丢掉旧主人,这个洞,以后就可以称李府了。
说来也怪,昨天夜里,李夜墨满心愤世嫉俗,糊里糊涂就撞在石榻上,现在进去竟一时想不起石榻在哪边。
所幸昨天他就发现石窟并不大,干脆就摸着墙向内走。
这一次,他撞上了一个石桌,桌上可以摸到几册书和一个烛台,烛台里还剩下半截烧剩下的蜡烛。
李夜墨摸到书册发脆的触感,好似被蝎子蛰了一样,立马甩开。
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沾上了摘星玄叶手的秘籍。
提着烛台,李夜墨继续往里走,他的衣服都还在石榻上,衣服是他全部的家当,其中就有火石。
拿到衣服,李夜墨提着烛台出去。
火石是走闯江湖的必须品,只是火石不能直接打火,需要引燃的东西。
有火折子当然最好,火折子里是干燥易燃的马粪纸,可惜李夜墨的火折子被他自己的血浸透了,里面结成了血块。
桃树下糜烂的桃叶大都是湿漉漉的,仔细挑了些稍干枯的,又从火折子里掏出底部少量没有沾血的马粪纸。
李夜墨费了好些功夫,总算点着了蜡烛,顺带也在火折子里用桃叶留了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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