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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朴自打金桂出现,就放了一半注意力在她身上,见到她使阴招,左手一捞,就抓住了她头上的丫髻,轻轻一带,金桂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金桂当时就蒙了,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往地上一躺,就想打滚撒泼。

徐生朴早就把薛瑾瑜抱了起来,透过浓密的胡须,都能感觉到萧杀之气。张嬷嬷眼看着不好,一个健步冲到孙女面前,拎着衣领,把她从地上薅了起来。回手给了她两巴掌,嘴里还骂道:“仗着老夫人疼你,越发的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那灶糖也是你吃得的?”

徐生朴听了,气的就要上前挥拳头。被韩舜华拦了,看着默不作声的徐老夫人,心中气闷又无奈。

“嬷嬷也不用这样,我原因为你是母亲身边惯用的,有母亲为你求情,所以你之前私吞了大姐姐的陪嫁,还有姐夫的家产的事,我都抹过去不提了。可你也不该仗着主子宽厚,就张狂,教导得孙女也不知道上下尊卑,意图谋害主子小姐,母亲仁慈,我可不能宽纵了你,免得外人不知道,以为我们家风就是如此,反倒惹人耻笑。金桂心思恶毒,欺凌幼主,念其年纪尚幼,打手板二十。张嬷嬷教孙不严,言语不恭,行止狂悖,二门外虢衣,打二十板子,如果下次再犯,惩罚翻倍,犯第三次,全家交给人伢子,发卖!李石家的,带人把她们带出去领罚。”

李石家的还来不及答应一句,“是”,就被徐老夫人出声拦了,“慢着,我说韩舜华,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你们可是忘了,金桂也是我的干孙女,这家里的干小姐,正经的主子,凭什么灶糖没有她的份?金桂还是个小孩子,气不过你们太不公平,连灶糖都不肯给她吃一点,只惦记着那一个,才会想去抢。有什么错?张嬷嬷伺候我这么多年,也是有脸面的,我视她如姐妹,论辈分,也算得上是长辈,别说她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就算是代替我教训你们也是应该的,你凭什么惩罚她?”

徐老夫人一番歪理,把韩舜华气的浑身发抖,倒是薛瑾瑜笑了,“小姨妈当然没有将外祖母放在眼里,小姨母跟小姨爹,一向是把外祖母放在心里,尊着敬着的。外祖母也不要动怒,左右都是我的不是,谁让我父母早亡,让外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们不孝,不孝之人生出的孩子,不得外祖母疼爱,是天经地义的,瑾瑜不敢抱怨。小姨母和小姨爹也是可怜我,难免偏疼了些,可是外祖母,可曾听说过奴大欺主这句话?我年纪虽小,也是主子,没有让奴才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道理,您今天,要是不让小姨母心惩处了张嬷嬷和金桂,我心里肯定就不痛快,舅姥爷最疼的人就是我了,临走之前,告诉我,要是想他了,或是有人欺负我了,就让外面某处的某个人,给他递个话儿~~”

徐老夫人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两眼往上一翻,就要装晕倒。“哎呀,可了不得了,外祖母要晕倒了,外祖母身体一向强健,最近半个月却总是不大好,不是头风就是要晕倒,可见是张嬷嬷伺候的不好。小姨母不如马上叫人伢子来,如果外祖母真的晕过去了,小姨母就立刻买了张嬷嬷一家三口,用的卖得的钱,再买好的来伺候外祖母。”

前一世,如果不是她这个好外祖母,她也不会被薛家那一窝子豺狼给毁了,今生那些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在午夜梦回时,还是会觉得惊恐不安,想到这里,薛瑾瑜心中邪火突然控制不住,在徐生朴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嬷嬷和金桂,学习什么叫做“目露凶光”。

徐老夫人身子靠在张嬷嬷名叫娇儿的女儿身上,一时间在晕过去,和不晕过去之间,进退两难,还是娇儿帮她做了决定,用涂了蔻丹的纤纤手指,狠狠的在徐老夫人腰间的软肉上,捏了一下。

徐老夫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差点蹦了起来。娇儿马上娇声娇气的假意问道,“哎呀,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徐老夫人推开娇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黑着脸,没好气的说,“我老了,不中用了,没力气跟你们置气,我回房歇着去了,人在做天在看,我劝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自己一只手揉着腰间的肉,一步三晃以彰显自己的老迈虚弱,回房去了。连晚饭都是自己在房中吃的。

李石家的带着人,将张嬷嬷祖孙拖出去领罚,徐生朴,韩舜华,加上薛瑾瑜,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饭。

过完了小年,是腊月二十四,徐秉文托人,给韩舜华带了自己亲自写的对联和福字。腊月二十五,薛瑾瑜穿着粗布围裙,有模有样的指挥薛余氏和雪菊,带人打扫东厢房。腊月二十六,徐生朴让人送了鸡,鸭,鹅,野鸡,鹌鹑,野兔,獐子,鹿,狍子,猪,羊,风干的海货,新鲜的湖鲜,各种宰杀好的,和活蹦乱跳的“肉食”,挤满了二进院子。送来的人看着韩舜华面色不虞,垂手恭敬道:“徐爷说了,若是这院子里放不下,不妨放到隔壁院子里,反正都是一家人。”

韩舜华被这话噎住了,脸色涨红,半天才挥手:“活的留下,死的都送过去,李石家的,带着钥匙,你去看着他们入库。”

李石家的笑着应了,心里对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奶奶,是真心的敬佩,女人做到这个份上,是真正有本事。

腊月二十七,昨天徐生朴送来的“肉”里面,有两笼肥大的鸡,其中一只笼子里面,装了五六只献鸡,用薛瑾瑜的话来说,就是“肥鸡”,而另一只笼子里,则单独关了一只金嘴金爪,七彩尾羽,雄赳赳,器宇轩昂的,大公鸡。虽然在陌生的地方,可是大公鸡一点都不胆怯畏缩,一个人在笼子里,胜似闲庭信步,清晨,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大公鸡就第一个振翅高歌,声音嘹亮清脆,引得周围一片鸡啼。

一大早就被吵醒的薛瑾瑜,直到吃早饭的时间,还是有些不清醒。吃完饭,就想躺回去睡回笼觉。雪菊怕她刚吃了饭,再积食,就哄着她去看那只关在厨房,引颈待宰的,神俊的大公鸡。薛瑾瑜虽然不大情愿,还是被拉着去了,等看到公鸡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泽的尾羽的时候,立刻卷起袖子,想要拔下来,做个鸡毛毽子。

谁知道,伸手拽住一根,刚要使力,公鸡觉得疼痛,回头就啄,薛瑾瑜吓得缩回手,向后躲。大公鸡却斗志昂扬,扇着翅膀就向前冲,鸡笼的门,原本是用马莲系劳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被解开了,只虚虚的搭着,公鸡一下就冲出了鸡笼。向着罪魁祸首,薛瑾瑜,扑棱着翅膀,咯咯叫着,半飞半跑的叨去。薛瑾瑜哇哇大叫着,转身就往厨房门外跑,就恨人小腿短,身上棉衣又厚重,眼瞅着人和鸡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薛瑾瑜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负责厨房的老雍军的老婆,和田婶子两人,都是四十开外,将近五十的年纪,又都有些体胖,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却怎么也撵不上撒泼的公鸡。

薛瑾瑜实在是没了力气,没奈何之下,只好抱着头,往地上一蹲,期望身上的厚棉衣,能够保护她逃过这一劫,至少在田婶子和老雍军老婆赶到,鸡口救人之前,不要被叨去块肉,落了伤疤。闭上眼睛,横下心的薛瑾瑜,准备等着疼痛的降临。好一会儿,也没觉得哪里疼,正奇怪着,就被赶来的薛余氏一把抱了起来。径自像东厢房快步走去。

薛瑾瑜睁开眼,大公鸡在田婶子她们的围追堵截之下,满院子四处乱窜。雪梅拉着散乱了头发的雪菊,往她们住的三进院子去了。进了屋,薛余氏就把她放在炕上,扒了个精光,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把薛瑾瑜羞臊得拉着衣服,尽量往身上遮掩,“嬷嬷,我没事,哪里都没有受伤。”

薛余氏眼看着确实无事,坐在炕沿上,给薛瑾瑜穿衣服,眼泪又落了下来。“雪菊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带你去厨房看那扁毛畜生干什么?田婶子她们也是的,怎么笼子都不关好,要是伤了姑娘,我绝对饶不了她们。”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想要做毽子,才差点被公鸡叨了的。嬷嬷可别怪她们。”薛瑾瑜拉着薛余氏的衣袖,低头承认错误。“嬷嬷,雪菊怎么样了,我看见雪梅姐姐带她去后院儿了,她头发都散了。”

“要不是雪菊挡在你前面,受伤的就是你了。”薛余氏搂住薛瑾瑜,心有余悸。

“雪菊受伤了?伤的重吗?有没有叫大夫?嬷嬷快带我去看看。”薛瑾瑜着急的往地上蹦,被薛余氏拉住,穿鞋。

“姑娘别急,雪菊也是个机灵的,还知道用手臂护住头脸,远远看着也没见血。姑奶奶给做的棉衣又厚,想必是没有大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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