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阿姨好。”
任春丽一进杨家门,就被里面一群人震得有些脚软。
这一屋子除了俩个小孩,其他一看全是领导,任春丽再清高,这时候也觉得面颊发烧,两手发抖,心跳都快了几分。
看着站在王厂长身边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的小孩,任春丽死活想不起他是谁,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任春丽只好强作笑容:“小朋友你好。”
“阿姨,服装厂打算制作一些有我们国家特色的服装,您看”
任春丽不解:“有我们国家特色?”
王素琴笑道:“是这样小任,厂里打算跟首都联系,赞助他们一个晚会服装,这些服装必须喜庆,要有我们自己特色。”
什么特色?
当时的特色就是一水儿的中山装,工装,军装,除此以外,就是罩衣和各种袄了,夹袄、棉袄、皮袄、花袄、大袄、小袄
任春丽听了王厂长话,愣是一时没想出我们有什么特色。
余胜利参与了进来:“既然是春节,就该靓丽些,红色好,红旗,红辣椒,红灯笼,炮仗,春联,不也是红色打底?吉祥,喜庆。”
聂万章也加入了进来:“黄色也不错,国旗里面五颗星星那色彩看得就很顺眼嘛。”
王启年指了指军装:“绿色也不错,我就觉得这身军服很好看。”
男人都说了,女人当然不能不发表自己看法,结果除了白、黑二色,各种颜色大家都觉得好看。
最认同的,还是红色这很正常,红色是共和国人精神皈依,甚至在红色的颜色定义里,都有中国红一词。国徽、国旗,都以红色为主基调,也难怪一说起要喜庆,人们第一反应就是红色。
认同黄色的也不少,国旗里除了红,就是黄。作为龙的传人,炎黄子孙肤色都是黄皮肤,黄土高原是华夏文明发源地,古代帝皇以黄色作为他们的专用色彩。
绿色,除了军人认同自己的军装,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绿色代表了春季,绿色蕴含着生命,是大自然的本色。
青色紫色都有人提出,至于没有白色,也很正常,一个“打白旗”就让一屋军人拒绝把这色彩加进去,更何况还有白花
黑色跟白色差不多,这颜色太肃穆了,场合不对。
杨宕勇坐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是笑看大人们一言一语,心里不停感慨:谁说这时代国人保守了?你看,这颜色选择不就很有想法嘛,虽然有些极端,黑色白色也不是不能出现在春晚上,要是男高音穿身黑礼服,白衬衣,打条领带,看起来不就很顺眼?哦,打领带好像是西方那边,现在国人还没接受
只是一讨论服装款式,大家有些卡壳,穿惯了军装的军人们对其他服装有些脸盲,看来看去都是中山装、工装,实在不知道哪种好看,反正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余胜利想不出,见杨宕勇一直微笑,直接点将:“小勇,你也说两句嘛。”
“我说很简单,就两句话,女装女性化,男装男性化。”
见众人不解。杨宕勇解释道:“以前为了突出男女平等,服装中性化太严重,嗯,可以说有时会故意抹去女性特征,我记得五十年代还流行过北极熊的布拉吉,后来提倡简洁、朴实,要艰苦朴素,好像布拉吉也没什么人穿了,大街上穿裙子的,除了小孩,就没什么大人吧?现在时代不同了,共和国正在开放,学习国外一切先进东西,在服装上,我们不能再让外国人说我们是灰蚂蚁了。”
一屋子人脸色有些沉了下来,钱筱薇脸色很不好看:“艰苦朴素有错吗?”
杨宕勇有些哀叹,还是老思想老传统啊,都说开放了,这些人还转不过弯。
可他必须把大家说服,再抱着老思想,以后肯定要犯错误。
见母亲又要开启教子系统,杨宕勇连忙道:“艰苦朴素当然没错,可妈,这台晚会是直播,直播!面向全世界直播!是宣传我们国家形象的晚会,是告诉世界我们有多团结,人们有多欢乐,国家多有希望,这样的晚会,您觉得全场一看全是同样工装很好看?”
钱筱薇理直气壮:“我觉得很不错。”
这思想没法交流了,好吧,五年后都88年了,隔壁邻居小姑娘买了条包臀牛仔裤,结果被母亲在家里絮絮叨叨说人家太轻佻,母亲的眼光果然不能指望。
王素琴却没钱筱薇那么保守,她现在就指望推陈出新,一举在服装界奠定自己厂的地位呢,广交会上放眼望去全是一样款式,结果自己生产的服装卖不出去,这事刺激了老太太。
有些事情,没亲身体会就没感受。
听了杨宕勇话,王素琴颔首道:“我觉得小勇这孩子说的有道理。”
“多设计几款吧,男装还好,女装最好加点中国元素,譬如,在右胸绣朵硕大的牡丹,或者在服装上采用中国结做装饰。可惜没点钻设备,不然点上一条就更好了。”
一个内行一群外行在杨家讨论,中间也就钱筱薇与吕阿姨热了些馒头给大家充饥,就着一盆川东咸菜,吃完馒头大家继续聊,聊到凌晨两点,这才惊觉时间太晚,有些意犹未尽散了。
余晓燕在晚上十点时就回家写作业去了,今天本来很好的心情,随着大人全都忽视了她的存在,最后变得不那么美好。
至于杨宕勇,他的作业早在学校就写完了,只是大人讨论到后面,他也插不上话,于是余晓燕刚走没多久,杨宕勇也溜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楼下还传来大人们的讨论声,杨宕勇觉得头有些发热,四肢有些飘,喜滋滋坐在桌子前,翻开了课本,却怎么也无法沉浸下去。
杨宕勇也不看书了,将书本倒扣在桌上,很没形象地将两腿支在桌子上,回想王素琴厂长说的那些话。
“羽部通产株式会社?”杨宕勇嘴角抽搐,无声冷笑:“都在迪城有了合资厂,在还没死心?”
冷笑归冷笑,杨宕勇这次可不敢轻举妄动,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家伙就算写了吹嘘自己如何厉害的自传,还在共和国又当了七年特务,实在是这家伙太滑,你就算知道他是特务,可你抓不到他的把柄,最后还是无奈看着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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