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方晴这人和她堂姐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嘴憋不住话。
“姐,我刚才不想说话,你让我这啊那啊的,现在我说话了,你生什么气啊。反正话都说开了,那还不如说透彻点呢。”
方晴扭头看向曹安堂。
曹安堂刚好倒满酒,也扭头微笑着看回来。
“曹安堂,我就明说了吧。俺姐喊我来,就是想介绍介绍咱俩认识。我也不是没相过亲,见过的人啥样的都有,到现在都没成,就因为那些人不是满嘴谎话就是一点本事没有。你咋样,我不清楚,我就说说我的要求。只要你能在县城里有个房子,有个正式工作,咱就能处处。没有,免谈。”
方晴絮絮叨叨一大堆。
曹安良夫妇两个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啥条件啊你就提这种要求,真要是县城里有房有工作的,人家能看你这去了城里打工没几天的村里姑娘吗?
屋内安静得很,一阵小风吹进来,吹得灯火摇摇晃晃。
曹安堂笑了笑,端起来面前的酒碗,双手举高。
“安良哥,大嫂子,当兄弟的我敬你们两杯。”
说完,仰头干了碗里的酒,随后低头拿起筷子夹两根腌萝卜咸菜放进嘴里,很是享受的嚼了嚼。
“嫂子这腌咸菜的手艺就是旁人不能比,我当兵的时候,可想吃了就是吃不着啊。”
从喝酒到吃菜,自始至终没再多看方晴一眼。
曹安良两口子愣怔片刻,都明白曹安堂是什么意思了。
安良嫂一把将酒瓶抓过去,先给曹安堂倒满酒,随后震声说道:“行,安堂兄弟,这次是嫂子办事不周到了。嫂子接你敬的这杯酒。”
话落,仰头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
旁边曹安良紧忙给夹过去两块小面鱼,也不说话,端酒碗抬抬手,仰头喝干。
三人这番动作,那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就是没人去接方晴的话茬,也不愿去搭理她了。
方晴不怒反喜,鼻子里冷哼一声:“有自知之明就行。”
抓起来盘里的瓜子继续嗑。
安良嫂脸红心怒,恨不得当时就把这叔家妹妹赶出去。
恰在这时,外面嘭嘭嘭敲门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良嫂赶紧起身走出去。
“谁啊?”
“大嫂子,我是安俭啊,安堂在你家呢吗?”
“在呢,在呢。”
安良嫂快步去开院门,屋里的曹安堂和曹安良也起身走出了屋门。
这正吃饭的点呢,曹安俭找曹安堂都找到这来了,别不是有什么事吧。
而等院门打开,曹安俭肩背着个麻布袋,笑着打招呼往里走,身后还跟着两人,院里一下子就热闹了。
“安堂,你小子还真在这呢。刚我和你嫂子去你家找你,碰黑蛋那帮孩子也不知道弄啥呢,就说你在安良大哥家。可算找着你了。”
“安俭哥,啥事啊,这么着急找我?”
“没啥大事,开春的时候,你嫂子她大姨不是生病了吗,你给从县里找来的那位老中医吴先生还真是厉害,几副中药就治好了。一直说着感谢你,这不今个儿姨家妹妹才来,还给你带了只全羊羔。”
说话间,曹安俭把肩的麻口袋往地一放。
曹安堂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是懵的。
安俭嫂大姨生病那事他记得,当时去了县里医院都不好使,最后还是他把县城破落寺院里的那位吴老给请去,才救了人。
可那事都过去小半年了,怎么今个儿突然间专门找到这就说起来了呢。
目光越过曹安俭,就能看见安俭嫂领着个年轻姑娘和安良嫂叽叽喳喳聊着。
察觉到这边的目光,安俭嫂同样笑着往前走一步。
“安堂啊,想找你还真不容易啊。这是我姨家妹妹,叫常玉,非得说来当面感谢你。我们这不算是来晚了吧?”
安俭嫂这明显话里有话啊,明明是冲着曹安堂开口,可眼睛时不时瞥一眼另一边的安良嫂。
感谢人还有晚不晚的这种说法吗?
恐怕感谢只是个由头,带人来见见面才是真正目的吧。
安良嫂刚开始还有些懵,等看见安俭嫂招呼着那个叫常玉的姑娘去和曹安堂说两句话的时候,顿时轻轻一跺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安俭家的,你行啊,抢人抢到我家门口来了。”
安良嫂凑到安俭嫂身边低声说出这句话。
安俭嫂也不是心气小的女人,侧着头同样低声回应:“大嫂子,你这话说的,咋就叫抢人了。兴你叔家妹子能和安堂兄弟认识,就不兴俺姨家妹妹和安堂说几句话啦?”
“你……”
安良嫂气不打一处来。
可安俭嫂认准机会,仰起头大声招呼一句:“安良大哥,你这吃着饭呢是吧。那正好,安俭老说有阵子没和大哥一起喝酒了,妹妹我借你家口锅,炖点羊骨头给你们当下酒菜,咋样?”
曹安良哪知道安俭嫂安的是什么心思,下意识点点头,笑道:“行,借口锅算啥,灶房给你都成。正好,哎,不对,这羊是安堂的吧。”
曹安良猛的意识到不对,扭头看曹安堂。
曹安堂连忙摆手:“不对,不对,这我不能要。”
曹安俭猛的凑头来:“安堂你啥意思,我大老远从庄家村背了十来里路带回来,你都不让我吃一口骨头、喝点汤的?”
“不是,让吃,让吃。”
“哎,让吃那就对了。你们女人去生火做饭吧,我们男的喝酒。”
曹安俭表面大大咧咧,实际粗中有细,比曹安良心里透亮多了,这一波和安俭嫂的配合默契,拽着曹安堂和曹安良进屋。
屋里抱着一捧瓜子的方晴赶紧起身,也不好意思说话,侧着身出门跑去了安良嫂身边。
就这样,人,是都留下了。
但这顿饭会吃成什么样,那可真的不好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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