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春。
春天里的风好像比冬天的时候更猛了。
祝口大队办事处,曹安堂这才刚打开门,一阵狂风席卷进来,沙尘打在身上都能发出噼啪声响。
他也不敢说话,就是用手势招呼着齐成赶紧进门。
等再把门关上,屋内的两人才好不容易正常喘口气。
“来来来,齐成同志,快来洗把脸。”
曹安堂备好了洗手盆里的温水,一盆子水洗成了黄泥汤,齐成原本挺白净的脸终于恢复正色。
“安堂同志啊,你们这怎么成这样了,我在普连集待了这些年也没见过这架势。”
“唉,别提了,都是以前不懂科学惹下的祸,队里其他人都带人去地里护苗了,我寻思着要是来场雨好歹能让情况好点。对了,齐成同志,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春耕工作那么忙,普连集那边咋样?”
曹安堂倒了杯开水放在桌上。
齐成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稳稳坐下来,展颜一笑:“安堂同志,我这两个月都没去普连集镇上了,还真不知道那边的工作做得如何。”
“嗯?什么意思?齐成同志你调动了?”
“没错,去年冬的时候就回县里啦,主抓组织工作。”
“好事啊,我还真不知道呢,那就恭喜你了齐成同志。”
曹安堂是打心底里替齐成感到高兴。
齐成也笑着点头:“不用恭喜我,安堂同志,我也要恭喜你。邓主任专门让我给你带组织上的决定来了,恢复你之前的所有工作职务。”
齐成是用轻快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但是话说完,这屋内的气氛不怎么轻快了。
曹安堂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齐成同志,你应该不知道”
“我知道。去年冬的时候,楚秀来过了,但你拒绝了。这几个月时间过去,有什么解不开的思想包袱也该解开了吧。祝口大队的工作交给其他同志吧,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县里都行。”
齐成哪能不知道去年楚秀在这里遭遇的事情,不仅他知道,县里不少熟悉曹安堂的人都知道。
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也明白曹安堂是为什么会拒绝恢复工作,所以才有了这么长时间的一个缓冲期。
“安堂同志啊,邓主任明白你是一心为群众办事,更明白你的工作能力很强、经验很丰富。所以,才让我来劝劝你。”
齐成应该是对县里发生的事情进行了简化。
关于曹安堂恢复工作的讨论,以及关于曹安堂拒绝恢复工作的讨论,其实在县大院已经进行过几次了。
既然是讨论,那自然就有人说好,也有人说坏。
出现眼前这种齐成来劝说曹安堂的结果,肯定也经历了不少波折。
曹安堂能想象得到,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齐成同志,四年了,整整四年,我没见过邓主任一面。整个祝口大队所有人没见过邓玉淑同志一面。我觉得,大家永远不见面更好。”
“安”
“齐成同志,这一路来饿了吧。中午别走了,就在这吃。我跟你说,以前没发现,就是前两年饿了饿肚子,才知道我们祝口大队这附近地里的野菜是有多么好吃。我那有晾干了腌成的小咸菜,一起跟我回家尝尝,正好再让我爱人炒两个小菜,咱们叙叙旧。”
曹安堂压根不给齐成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作势起身,就要邀请齐成去他家里。
可齐成今天来怎么可能是去他家作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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