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三年冬傍晚,京都外城。
京都和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城市一般,由公务区、贵人区、平民区组成。
而坐落于内护城河之外的外城,就属于其中的平民区。
这里是内城的贵人们,轻易所不愿踏入的地方。
低矮破烂的建筑,密密麻麻的胡乱堆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个小巷。
小巷最狭窄的地方,甚至只够让半大的孩子勉强通行。
不同于内城区青石板所修的平坦大道,这里建筑间的地面坑坑洼洼,平日里尘土飞扬。
今天,更是因为白昼中的一场雪泥泞难行。
本就不大的雪,被一日里来往的行人践踏后消融。
融水混杂着泥土与垃圾,在路边的深坑中汇聚,形成肮脏的黑水,其中还有些死猫死狗死老鼠。
好在这天气足够冷,到不至于散发出恶臭。
加盖到甚至延伸入巷道中的木板制破烂建筑,将夜色中本就不甚光亮的巷道,唯一的照明途径—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现任门卫府左兵卫佐的井上清宗盛,就穿过这样的小巷向家中赶去。
只穿着一件单衣的他,双手交错着插入袖袍紧唔着领口,却依旧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挂在腰间一长一短的两把利刃,随着步幅的频率颠簸着互相撞击,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本来这个点,还未到交接差事的时间,但先前管家差人捎来口信,说是夫人正要临盆。
时年近三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来得子的他,兴奋中匆忙告假回返。
不多时,他来到了位于贵人区边缘的家中。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宅邸还散发着光亮,内里步履匆忙的仆人们端着热水盆、拿着棉布在前院与后宅中来来往往。
“夫人情况的情况怎么样了?”
宗盛拉住一名丫鬟问道。
“说是有些难产……”丫鬟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生怕主人为此迁怒于她。
宗盛却哪里有时间管她,放开手就往后宅跑去。
他已经三十岁了,和夫人成婚十五载却一直没有子嗣,纳了几房侧室也都没有动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容不得丝毫差错。
井上清家人丁一直不旺,他自己就没有兄弟,只有几个堂亲互相支持。
眼看着三十岁都没有后人,甚至一度以为家主这一系就要绝嗣了,还想着要从哪处过继一子以传家名,没想到老来倒是看到了曙光。
就算这一胎不是儿子,那将来也可以让女婿承袭家名。
他正胡思乱想着,房中传来一阵欢呼,接着就见一位侍女抱着襁褓快步走出,远远的喊到,
“是为公子!大人!是位公子!”
宗盛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过襁褓。
里面,是一个皱巴巴的如同猴子般的小小婴儿。也不知是沾了血迹还是怎么回事,头发有些泛红。
小不点儿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如果去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双眸子与一般新生儿并不同,内里没有丝毫懵懂,甚至可以说闪着智慧的光,甚至……甚至还有一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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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恢复意识时,世界是黑茫茫的一片。
他勉强能感觉到,身体大约是被浸在温暖的水中。
这种感觉若有若无,以前敏锐的知觉不见了痕迹。
他试着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了。
不止是双眼,手、脚等等身体的个个部分,他都只能大致感应到其存在。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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