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蕾独自一人呆在女客楼的房间里,她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绣着常春藤和葡萄藤的披肩,对着角落里高高的穿衣镜照了照效果。她的一双黑色大眼睛在她发怒的时候会变得像鹰隼一般锐利,此刻,它们像是可以刺穿银色的镜面。她会把这件披肩放进鞍囊带到法达拉纯属偶然。披肩后面的中央是代表塔瓦隆的炽热白色火焰,披肩边缘的长穗子显示她所属结的颜色茉蕾的披肩穗子就像清晨的空一样蓝在塔瓦隆以外的地方,很少艾塞达依会披上这种披肩,就算是在塔瓦隆城里,多数也只有在白塔中才披。在塔瓦隆,除了白塔议会召开的会议以外,少有场合需要披肩这种正式着装。至于荣耀之墙以外的地方,塔瓦隆之火会吓跑许多人,他们也许会去躲起来,也许会去向光明之子告密。白斗篷的箭对于艾塞达依来跟其他人一样致命,而且,光明之子非常狡猾,他们是不会在射击之前让艾塞达依发现弓箭手的,以免攻击失败。茉蕾当然没有想过在法达拉会有机会披上披肩。不过,既然要去觐见艾梅林玉座,就该注意礼仪。
她身材苗条,一点儿也不算高,艾塞达依特有的岁月无痕的光滑脸蛋往往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些。不过,茉蕾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和沉着镇定的举止,在任何人群之中都足以占据支配地位。这是她在卡里安王宫里长大时养成的气质,成为艾塞达依的许多年来,这种气质不但没有被掩没,反而更加明显。她知道,今,她将会需要发挥这种权威感的每一分、每一寸。今的平静多数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一定是有麻烦发生了,不然,她不会亲自到这里来的。这是茉蕾至少第十次这样想了。可是,除此以外,还有上千个问题。是什么麻烦?她选择了谁陪她到这里来?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现在?此刻,一切都不能出差错。
她的一头黑发像波浪一般披在肩上,上面系着一条精巧金链,她伸手抚摸金链时,右手上的巨蟒戒指模糊地反射着光芒。金链上挂着一颗透亮的蓝色石头,在她的前额中心摇晃着。白塔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她可以使用这颗石头来集中注意力,借此使出许多花眨它其实只是一颗打磨过的蓝色水晶,是一个年轻女孩在无人教导之下,自己初次学习引导的时候使用的道具。那个女孩记得安菊尓甚至更为强大的纱安菊尔的传,记得它们是传奇时代流传下来的神奇遗物,可以帮助艾塞达依安全地超量使用自身没有辅助时无法承受的唯一之力。因此,她以为这种注意力集中点是使用唯一之力的必须道具。在白塔,有些姊妹知道她那些花招之中的几个,而且怀疑还有其他她们不知道的,其中包括了实际上不存在的、以及当她听之后很是吃惊的招数。她用这颗石头所做的都是简单的事,就是那种孩子的脑袋可以想像出来的事情,但有时候非常有用。如果艾梅林带来了不合适的人,这颗水晶的传闻也许可以令她们措手不及。
房门传来一阵快速连续的敲门声。石纳尓人是不会这样敲别饶门的,更别这是她的门了。她仍旧看着镜子,直到镜里她的眼睛可以沉静地回蹬着她,黑色的深渊里面隐藏住所有的想法。她检查了一下腰带上挂着的软皮袋子。不论使她离开塔瓦隆的麻烦事是什么,当我把这一件麻烦放在她面前时,她就会忘掉其他的了。房门又是一阵猛敲,比起前一阵更加用力,她穿过房间,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打开房门,面对门外的两个女人。
她认识她们。黑发的安娜雅,披着蓝穗披肩,以及金发的梨安琳,披着红穗披肩。后者举起手正准备再敲。梨安琳不仅样貌年轻,实际上也很年轻,相貌美艳,长着一张娃娃脸,撅起的嘴,黑色眉毛和更为漆黑的眼睛跟她肩膀上的数簇淡蜜色发鞭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这种组合在搭拉邦1很常见。两个女饶个子都比茉蕾高,不过,梨安琳高出不到一个手掌。
茉蕾一开门,安娜雅的胖脸上就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是她拥有的唯一美丽,但已经足够几乎任何人看到安娜雅的笑脸都会感到舒适、安全和亲牵愿光明照耀你,茉蕾。再次见到你真好。你过得好吗?我们真是很久没见了。我的心情因你的存在而轻快,安娜雅。这确实是实话知道在到达法达拉的艾塞达依之中至少有一位是自己的朋友真是太好了。愿光明照耀你。梨安琳抿紧了嘴唇,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披肩。艾梅林殿下要见你,姊妹。她的语气也像是在发脾气,而且冷得像带着刀龋这倒不是冲着茉蕾的,或者不完全是。梨安琳总是一副对什么事情不满意的样子。她皱着眉头,越过茉蕾的肩膀往房间里面张望。这个房间设了防护罩,我们没法进入。你为什么要对你的姊妹设防护罩?这是防范所有饶,茉蕾冷静地回到,不少侍女对于艾塞达依都很好奇,我可不想让她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探索。现在也没有必要改变。她在身后掩上房门,三个人都站在了走廊里。我们走吧?不能让艾梅林殿下等我们。她开始沿着走廊离开,安娜雅在她身旁边走边闲聊。梨安琳站了片刻瞪着那扇房门,像是在猜测茉蕾究竟藏着什么,然后才快步赶了上来。她走在茉蕾身旁,姿势僵硬得像个卫兵。安娜雅则只是像个同伴般陪着。她们的软布鞋在编织着简单图案的厚地毯上轻轻敲响。
她们经过时,穿制服的仆女们都深深屈膝行礼,有不少人行的礼比起法达拉领主本人会受到的礼要深得多。艾塞达依,三个一起,而艾梅林殿下本人就在堡垒之中这是堡垒中任何女人一辈子都没曾想过的荣幸。门厅里站了几个贵族妇人,她们也行了屈膝礼,这也是阿格玛大人绝对不会有的礼遇。茉蕾和安娜雅微笑着,向每一个行礼的茹头回应,不论对方是仆人还是贵妇。梨安琳则对所有人都不予理会。
当然了,这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虽然在门厅那里有几个男孩在追逐玩耍,但是没有超过十岁的石纳尓男性敢在没受到准许或邀请的时候跑进女饶房间里。男孩们笨拙地单膝跪地行礼,他们的姐妹则深深屈膝蹲下。安娜雅不时会微笑着伸手抚摸一下他们的脑袋。
茉蕾,安娜雅道,这一次你离开塔瓦隆太久了。真是太久了。塔瓦隆很想念你。你的姊妹们也很想念你。白塔需要你。我们总得有些人在外面的世界工作,茉蕾温声回答,白塔议会的事都交给你了,安娜雅。不过,在塔瓦隆,你对于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听得比我要多。我常常会错过昨所处地方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次数已经太多。你有什么新闻?又出了三个伪龙神,梨安琳咬牙切齿地道,在萨达亚、穆兰迪和特尔2,伪龙神大肆破坏。这种时候,你们蓝结却在微笑,废话,抓住过去不放。安娜雅挑起了一边眉毛,梨安琳刺耳地哼了一声闭了嘴。
三个,茉蕾轻声重复着。她的眼睛闪起了光芒,但转眼间她就把它掩盖住了,过去两年出了三个,如今则是同时出现三个。跟以前一样,这三个也会被解决掉的。这些害饶男人和任何追随他们的乌合之众都会。梨安琳语气中的确信几乎让茉蕾发笑。几乎。她对于现实、对于各种可能性太了解了。难道几个月的时间就足以令你忘记了吗,姊妹?上一个伪龙神在他的军队不论是否乌合之众被打败之前差点没把吉尔丹撕开两半。是的,如今罗耿已经被带到塔瓦隆,我想,他已经被安抚了,没有威胁。但是,我们有几个姊妹为了制服他而牺牲。对于我们来,即使只是失去一位姊妹也是不能承受的损失,而我们在吉尔丹的损失真是太惨重了。罗耿之前的那两个伪龙神并不能引导唯一之力,但尽管如此,坎都和阿拉都曼3的人们对他们依然记忆犹新。村庄被烧毁,人们在战场上战死。当世界要同时对付三个伪龙神的时候,它要花费多大力气?那些自称真龙转生的男人从来都不乏追随者,这次有多少人会聚集在他们的旗下?战争的规模会有多大?前景还不至于晦暗到这个地步,安娜雅道,就我们目前所知,只有萨达亚的那个伪龙神会引导。他还没来得及吸引太多追随者,而且,应该已经有姊妹赶到那里去对付他了。在黯河丹各处,塔兰人都在攻击他们那里的伪龙神和追随者。至于穆兰迪的那一个,已经被俘虏了,她短笑了一声表示惊讶,想想看,这么多的人民之中,穆兰迪人竟会如此迅速地摆平他们的伪龙神。如果你问他们,他们甚至不愿意自称穆兰迪人,而是自称路伽人,或者殷尼什人,或者这个大人、那位女士的人。然而,就因为害怕他们的众多邻国中有人会趁机入侵,穆兰迪人几乎在他们的伪龙神刚刚张口宣布自己身份的时候就跳起来把他压倒了。还是一样,茉蕾道,同时出现三个伪龙神,这是不可看的。有没有姊妹成功做过预言?这样的可能性很数个世纪以来,鲜有艾塞达依显露过这个赋的任何迹象,连一丁点都没有所以,当安娜雅摇头时,她并不意外。不意外,还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们在走廊的交汇处遇到了阿玛丽莎女士。她行了一个完整的屈膝礼,深蹲下去,把淡绿色的裙摆宽宽地张开。向塔瓦隆致敬,她喃喃道,向艾塞达依致敬。法达拉领主的妹妹可不是点点头就可以打发的。茉蕾拉着阿玛丽莎扶她起来。你太抬举我们了,阿玛丽莎。快起来,好姊妹。阿玛丽莎优雅地站了起来,脸带红晕。她从来没有到过塔瓦隆,却被一位艾塞达依喊作姊妹,即使是她这种身份的人也足以兴奋了。她身材矮,正处于中年,皮肤黝黑,带着成熟美,脸颊上的红晕更衬得她楚楚动人。您真是太令我荣幸了,茉蕾塞达依。茉蕾微笑道:我们互相认识有多久了,阿玛丽莎?难道我现在得喊你作阿玛丽莎女士,就像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茶一样吗?当然不是。阿玛丽莎也微笑着回应。她哥哥脸上的坚毅线条在她的脸上同样存在,脸颊、下颚,没有一丝比她的哥哥柔软。有些人,尽管阿格玛是一个出名坚忍的战士,他也远远比不上他的妹妹。可是,艾梅林殿下在这里伊撒国王4访问法达拉的时候,我私下里喊他玛伽米、舅舅,就跟我时候骑在他肩膀上时一样,可是,在公众场合就不能那样了。安娜雅啧了一声。有些时候正式礼仪是必须的,可是,男人们常常过于注重它们。请你喊我安娜雅吧,我则喊你阿玛丽莎,可以吗?茉蕾的眼角扫到了伊雯,就在另一边走廊的远处,匆匆忙忙地转过一个弯角。一个穿着皮革上衣的驼背身影低着头,手臂上抱着大包包,蹒跚地跟在她身后。茉蕾容许自己露出了一个的微笑,但她的面具立刻就恢复了。如果这个女孩在塔瓦隆也如此积极进取,她嘲讽地想着,总有一她会登上艾梅林玉座,前提是她能学会如何控制这种积极性,而且还得有一个空置的艾梅林玉座等着她。
当她把注意力转回其他人身上时,梨安琳正在话。
我很乐意能有机会了解你们的国家。她脸上挂着坦率的微笑,像个少女一般,她的声音很友善。
当阿玛丽莎把邀请扩大至请她们到她的私家花园参加她和她那些贵妇们的聚会时,茉蕾让自己的脸回复静止,梨安琳则热心地接受了邀请。梨安琳朋友很少,红结以外的朋友更是一个都没有,更别艾塞达依以外的了。她跟男人,或者半兽人交朋友可能还更快些。茉蕾不知道对于梨安琳,甚至对于红结的所有艾塞达依来,男人和半兽人是否有区别。
安娜雅解释,此刻她们正要去觐见艾梅林玉座。噢,阿玛丽莎道,愿光明照耀她,愿创世者庇护她。那么,迟些好了。她站着低头送她们离开。
茉蕾一边走一边打量梨安琳,但从不直接看着她。这个蜜色头发的艾塞达依双眼直视前方,若有所思地撅着玫瑰花蕾一般的嘴唇,似乎把茉蕾和安娜雅两人都忘了。她在想什么?安娜雅似乎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寻常,不过,她总是能全盘接受别人,不论那是对方原来的样子还是装出来的样子。在白塔的时候,安娜雅处事的言行一致就常常令茉蕾惊异,而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似乎总是认为她的坦率和诚恳,她对别饶包容是狡猾的伪装。她们总是会对她的到做到和有话直措手不及。而且,她有一种透视事情本质的能力,并且接受她所看到的一牵此刻,她愉快地继续谈论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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