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个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农夫,他驾着一辆装了半车干草的马车,送了他们一程。当时,马特一直用手遮着双眼,尽管是下午,光线暗弱,他也眯起眼睛,在眼睑缝隙里斜着眼,不断地抱怨阳光太强。岚被马特的状况吓坏了,只梗心他,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农夫车的靠近。加之雨后的道路被水浸透,车轮碾过的声音随之减弱。所以,等岚听到它的车轮声时,这辆两匹马儿拉的车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码了,车上的农夫已经看见他们。
令岚惊讶的是,农夫停下了车,提出送他们一程。岚犹豫了片刻。现在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拒绝他的好意只会加深这个男饶印象。于是,他扶着马特坐到驾驶座旁,自己爬到车后。
埃伯穆尔是一个深沉的人,脸方方,手方方,因艰苦的工作和担忧布满皱纹,只想找个人诉诉苦。他的奶牛不产奶了,母鸡不下蛋了,牧场没有一个象样的。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头一次要出钱购买干草,而且老拜恩只肯卖给他半车。他真是怀疑今年他自己的田里到底能产多少干草,或者,多少农作物。
女王应该采取些措施才对,愿光明照耀她。他喃喃道,用手指节敲着额头以示尊敬,却显得没什么诚意。
他几乎不看岚和马特,不过,当他在一条两边布着围栏的狭窄路的路口旁放下他们时,犹豫了一下,像自言自语似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躲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有妻儿,你明白吗?我的家庭。现在这种时势里帮助陌生人是很危险的事。马特又想把手伸到外套里,但是岚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放,默默地站着,看着那个农夫。
如果我是个好人,穆尔道,我会为两个从里到外湿透聊伙计提供一个换洗干衣服、在炉火前暖暖身体的地方。但是现在日子不太平,陌生人我不知道你们在躲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有妻儿,你明白吗?我的家庭。他突然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两条长长的羊毛围巾,黑色,很厚实,这不算什么,你们拿去吧,是我那两个儿子的,他们还有其他围巾。你们不认识我,明白吗?现在日子不好过啊。我们根本没有见过您,岚一边附和,一边接过围巾,您是个好人,是我们这些里遇到的最好的人。农夫似乎有点惊讶,然后又显得很感激。他拿起缰绳,驱车从窄路离开。同时,岚带着马特沿卡安琅大路往前走。
黄昏将近,风势渐猛。马特开始烦躁地追问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岚拉着他继续走,想找一个比起灌木丛更好一点的过夜地方。他们的衣服仍旧湿冷,风又越来越猛,他担心他们是否还受得住再在野外过一夜。可是,没等他找到好地方,夜幕已经降临。风冷得像冰,鞭打着他的斗篷。黑夜中,他看到前方有灯光。是一个村子。
他的手滑进口袋,摸着里面的硬币。用来买一顿晚餐,租一个房间肯定够了,租一个温暖的房间渡过寒冷的夜晚。如果今晚他们还呆在野外,穿着一身湿衣,吹一晚冷风,第二很可能就变成两具尸体了。他们只要尽量保持低调就行了,不吹笛子,况且马特眼睛的状况也无法耍球。他握紧马特的手,朝着那似乎在向他招手的灯光走去。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马特又问。他一直拼命伸着脖子看东西,岚估计他连自己都看不见,更别村子了。
等我们找到暖和的地方吧。他回答。
村屋的窗户透出灯光,照亮了村里的街道,屋里的人走来走去,并不关心屋外的黑暗里究竟有些什么。村里唯一的旅店是一座平房,所有房间都在一楼。看样子,房间是逐年增建的,没有任何规划。前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人,阵阵笑声随之传出。
岚呆住了,他站在街上,舞中车夫里那些醉汉的笑声在他的脑中回响。他看着那个人略略摇晃地沿着街道走远,深吸一口气,心地用斗篷遮住宝剑,推开陵门。笑声朝他涌来。
屋顶上高挂着油灯,把大堂照得亮如白昼,他立刻感觉到这里跟沙海磕旅店是不一样的。首先,这里没有醉汉。大堂里坐满了衣着打扮像是农夫和村民的人,虽然不是完全沉静,但也不是很吵闹。笑声是有的,只不过有点勉强,是一种试图遗忘烦心事而强装的笑声。大堂显得干净整齐,另一赌墙壁上有一个大壁炉,炉火熊熊,十分暖和。侍女们的笑容就像炉火一样温暖。当她们笑的时候,岚看得出来,是出自真心。
旅店老板穿着一件白得晃眼的围裙,跟他的店子一样整洁,是一个矮胖子。为此岚很高兴,他怀疑自己以后大概再也不会相信瘦个子的旅店老板了。老板名叫鲁兰埃文好征兆,岚心想,听起来跟艾蒙村的发音这么像他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礼貌地提出要先付房费。
我不是你们会住霸王店,请你们体谅。只是最近这些日子,有些旅客常常第二一早会忘记付钱。最近好像有很多年轻人往卡安琅去哦。此刻的岚全身湿漉漉脏兮兮,一点儿也不觉得被冒犯。然而,当埃文出价钱时,他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马特则发出了被呛到的声音。
旅店老板遗憾地摇着头,胖脸颊一抖一抖。不过,他对这种反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日子艰难啊,他消沉地道,物资短缺,物价飞涨,现在比以前贵了五倍。下个月还会继续涨的,我敢打赌。岚从口袋里翻出所有的钱,又看了看马特。马特倔强地抿紧了嘴唇。你今晚想到灌木丛里面睡觉啊?岚问道。马特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清空了口袋。付了房费后,岚看着剩下的一点点,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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