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打猎(2 / 2)淡淡的云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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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明点点头说道:“对啊,多练练也就出来了,原来这就是欧阳文忠公所说的‘唯手熟尔’啊。希明受教了。对了,你们御前营里如你这般射术的多吗?”

“不多,小人那个都里大多兄弟能有小人的七成水准。其他都里的大半连小人都中最差的都不如。”

“哦,原来如此。周都头果然厉害,不但自身神射还练兵有方,回去以后某当向爹爹建言让其他人也向周都头多多学习才是。”

周正元吓了一跳,赶忙对赵希明求情:“衙内切莫如此,小人在军中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真如衙内所言,就是将小人放在火上烤了。”

赵希明听了以后,转过头仔细地看着周正元,只见他满脸惶恐,额头上更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知不是作伪。只是现在也不好多谈,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惑,淡淡地说道:“好吧。就依周都头所言。现在我们且安心打猎,总不能让其他人等看了我们的笑话去。”

当下两人也不多话,只是专心行猎。赵希明的箭术虽然不好,可架不住这山包上野兔、野鸡众多,不时有野物被撵山狗惊起,赵希明也不时向周正元讨教一下射箭的要领,周正元自是竭力奉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张白纸好作画,毫无基础的赵希明在浪射了十多箭以后,竟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一箭射在一个野鸡身上。周正元连忙冲上去逮住那个还在扑腾的野鸡,大叫道:“衙内神射,小人自愧不如。”

赵希明看见周正元如此卖力的奉承,心中也是有一点酸楚。笑了一笑,迎着周正元走了过去,周正元一见赵希明向着自己走过来,连忙小跑几步,举着那只野鸡,谄笑着说道:“小人还从未见过如衙内一般聪慧的人,仅仅听小人随便说了几句,就有如此成绩,佩服,佩服!”

赵希明也不去管自己的战利品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周正元,也不说话。直到周正元站在赵希明的面前,开始还是一脸谄笑,看见赵希明不言不语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渐渐褪了下去,呆愣着站在那里,只是和赵希明双眼对视,嘴里嗫嚅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赵希明长叹一口气,从周正元身上拈下几根野草,顺便给他整理了一下被灌木刮乱了的衣裳,一脸唏嘘地说:“都头何至于此啊。”说着,接过那只野鸡顺手扔在地上,拍了拍周正元的肩膀,说道:“来,都头,我们一起坐坐。”

两人各自坐在一个树墩子上,赵希明沉吟了一下对着周正元说:“都头,今日某见你一直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想是有什么心事。本来是想回去以后找个时间与你详谈的,可现在看你这般模样,也是......唉,算了,不说这些了,这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某家在这听着。”

周正元嗫嚅了一会,脸色不断变幻,咬了几次牙,几番想张嘴说话,可终究还是重重地把头一低,闷声说了一句:“衙内,小人没什么话要说,只是想侍奉好衙内罢了。”

赵希明长出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背对着踱了几步,就在周正元忐忑之时突然站定,回过身对着周正元厉声说道:“没事情?没事情你一个商州第一神射手今日会对我如此曲意奉承?没事情你一个军中好汉子会像一个无赖子一般跑去给我捡猎物?”顿了顿,赵希明又放缓语气对脸色扭曲的周正元和声说:“都头你可知你今日的作为让某家心中不安啊。军中好男儿自当凭自己的一身本事说话,怎么能如此的阿谀于人?何况都头你也不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太过生硬,以后再不可如此!”

周正元听了赵希明这样说话,也是一下红了眼眶,霍地站起身来,把身上衣裳一扯,拍着胸膛来对赵希明说道:“好叫衙内得知,某家十四岁就进了这御前营,如今在这军中已经厮混了快二十年了。与鞑子的大小战事某家也从不后人,衙内请看,这都是这些年留下的。

某家也知道自己不会逢迎上官,所以至今也才是一个小小的都头。某家也不想再升官了,只想着再在这边境之地守上几年,能回家对祖宗有个交待也就是了。可前几日听军中兄弟说我家统制恼我言语间得罪了他,便要使着法子送了我这一都兄弟的性命,某家也是实在没了法子,就想着怎么去寻个痛快,也免得连累了众多兄弟。天可怜见,今日却有机会侍奉衙内,一时情急也就有了丑态,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

赵希明看这周正元如此情形,不由地走近几步,到了周正元面前,一瞬不眨看着周正元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是如何得罪你家统制?他又是如何要坏了你们整整一都人的性命?若你信我,就从实说来!”

周正元看了赵希明一眼,一咬牙说道:“我家统制喝兵血喝上了瘾,平日里克扣粮饷也就罢了。前日里竟然召见小的,说以后粮饷只发三成,若是过不下去,就让小的驱散一半的兄弟。小人一时不忿,就和他争辩了几句。”

赵希明一听,又问周正元:“即使如此,他一个统制也不能在商州城一手遮天,你可有向上官检举?”

周正元苦着脸呐呐地说:“上官?他就是我的上官啊,军中自有阶级之法,天幸今日遇到衙内,不然小人恐怕就只有沉冤不得昭雪了。”

原来这有宋一朝,除了一直以文御武之外,还一直在军中实行阶级法。这条法令确立了厢都指挥使至长行(士兵)上下级的绝对隶属关系,凡长行违忤、陵犯或论告长官,即属犯阶级,分别处死或流放。这个法规倒是解除了唐朝中期以降,藩镇威侮朝廷,士卒侵逼主帅之积弊,可这军中也就成了死水一潭,下属就算发现上官犯了错误,也不能越级论告,不然先按阶级法论处了再说。各级军官也是倚仗着这点,明目张胆的就要侵吞下属的粮饷,或是少发粮饷,或是大吃空额,更有指派士兵去给大户人家或是商贾服劳役以换取报酬的,统统都被称为“喝兵血”,这也是军中不成文的规则。这次商州御前营的统制也是吃得狠了一点,所以才和周正元发生了冲突。

赵希明这才反应过来,有着阶级法的存在,周正元就算想告发也只能向管他的统制说,而不能越级上告。难怪他今天一直跟着自己曲意奉承,赵希明先抬起手安抚住了周正元,自己一屁股坐在树墩上,不断地敲击着自己的前额,苦苦思索起来。沉思了大约半炷香以后,赵希明抬头对周正元说:“现在毕竟是你的一面之词,某家也无法承诺什么。何况这事情还得由我爹爹处置。不过,某家信你。这样,明日你与我一起回城,某家先带你去禀告我爹爹,某家答应你,只要你不作奸犯科,不管这事情怎么处置,某家保你和你这一都兄弟的性命。”

周正元大喜,连连应道:“是,是。小人听候衙内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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