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骗我半夜去火葬场送外卖,丁一一边加速电瓶车一边想。
但他也有点想看看她被他撂在那儿时,一脸懵逼的表情。
还反物质,小样儿,逗谁呢?
手机插进来一电话,是丁一他妈。
“丁一,周末回趟家,有好事儿。”
“啥好事儿?”
“回家告诉你。理理发哈!”
没跑儿了,又要相亲!丁一立刻心里明白。
丁一他妈是个热心肠,十里乡亲介绍了不少对象给各色人等,现在轮到给她儿子相亲了,肯定是要跑断了腿似的到处打听周边的适婚女青年。
在他妈的安排下,丁一真和好几个小家碧玉相过亲。不是丁一瞧不上人家长相,就是人家不待见他家家境。
丁一的爸爸去世早,姐姐嫁到外地。丁一妈妈供完他上大学毕业后,家里确实不怎么富裕。而且他刚毕业没找着工作,有时没钱吃饭了,他妈还得从退休金里给他找补点儿。
所以丁一必须得跑跑外卖。外卖这活儿的最大优势是不用太和人交流,而且自由。除了每天晨会反复练的那三句话,其他就不用多说了。挣钱呢,省着点反正够花。之所以在外边租房,是因为丁一家在离京城差不多二百里地的一个县城。
但丁一妈告诉他,和别人都要说自己是本地人,省得受欺负。
因为跑外卖,买电瓶车借了点儿钱,不过每个月都存点儿,丁一快还上了。要说现在这世道,人都挺势力的,家境不好,经常让人看不起。比如借丁一钱的大爷和婶儿,虽然借钱给了丁一,但是到他们家,说话老是夹枪带棒。
丁一大爷大婶儿的儿子丁子谦,和丁一差不多大,但比他有出息,家里花钱上的好大学,去年毕业托人进的市里事业单位。丁子谦就是丁一妈嘴里的别人家孩子。
不过,话怎么说来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丁一对自己还是满有信心的。
一了解,果然,丁一妈认识的一个张奶奶,她家表亲家的一个女儿刚毕业,据说一直没交男朋友。让丁一妈打听到了,三说两说,就要让他相亲。
丁一妈这辈儿人的相亲方式还是非常老式。男方找一家饭店,找个包间,请女方吃饭。女方家长,带着女方,有时还带着女方的其他亲戚或闺蜜一起赴宴。
他妈为丁一也是操碎了心,盛华大酒店的经理老齐都认识她了,因为在这相亲已经请过好几顿,都成了熟客。
丁一到盛华酒店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落座半天。一进包间,他妈上来就埋怨丁一,“让你早点你不早点儿!来,谢谢你齐叔给安排的。”
丁一点头哈腰:“谢谢齐叔儿。”
老齐笑得慈祥:“丁一,又晒黑了。你们聊你们聊。”
丁一偷偷用眼角环顾四周。一屋子女士,年跨老中青三代。
丁一妈:“来,这个叫张奶奶,这个叫伯母,这个叫小柳。这个?”她指着坐在下首两个女青年中的一个问另一个。
那个小柳说,哦,这是我同学,梁海燕。
丁一挨个冲她们点头,心中已猜出座次,张奶奶是媒,伯母是家长,小柳是女方,梁海燕是参谋,兼监斩官。
然后丁一就只听他们说话,自己沉默寡言,有时装着看上菜的时候,眼角瞟一下小柳,看看她长什么样。
小柳长得人如其名,人挺瘦溜,脸也长得挺白净,留着清水儿长发,但不知怎么,丁一觉着她有点傲,看人的时候,眼珠没放在中间,而是从一侧看着丁一妈妈,可能是在审视家长。
梁海燕长着一张圆脸,就是传说中的脸若铜盆。她一直盯着丁一看,让丁一觉着她还挺欣赏他的,对眼儿的时候,她笑咪咪地像只橘猫。
“丁一,工作几年了?”伯母问。
对丁一而言,这是个送命题。
“不到一年。”丁一答。
“哪个单位?”
又是送命题。
丁一妈插话了,“上市企业!听说过‘美了么’吗,是个手机应用?他在这家互联网公司上班。”
要不丁一真得佩服他妈呢,美了么APP虽然是送外卖,但你说它是上市公司也没说错,而且是互联网企业,只不过是通过手机互联网雇丁一这样的骑手送外卖。
小柳噗嗤笑了,“我还以为你送外卖呢!”然后带怯含羞地看了丁一一眼。
“没错,就是送外卖。”丁一愣磕磕地说。
小柳脸色微变,梁海燕却笑成朵花。这姑娘一定以为丁一在开玩笑。
丁一妈忙来打圆场,“哦,是外卖企业,但也是高科技企业。”她对着客人们笑靥如花,手伸到桌子底下拧了丁一一把。
丁一只好仰天不说话。
“我看丁一高高瘦瘦的,脸色红润,身体不错!”伯母的眼神还算慈祥。
在自己的想像中,丁一已经站起身来,像只猩猩一样用拳头捶击着胸口,展示着强壮。而实际上丁一端起茶杯,故作斯文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来,拿瓶酒!”张奶奶向包间外喊。“丁一,喝白的啤的?”
丁一很斯文地推脱,“我不喝酒。谢谢奶奶,您喝什么,我去点。”
“那不要了。会抽烟吗?”
“不抽,奶奶。”
丁一大学时抽过一段,后来戒了,因为烟挺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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