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孟时脸憋的红了,琳姐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转移话题。
“你还怕打针啊。”琳姐无奈的说道。
孟时唯一一次去村里的卫生室打针,是被琳姐骗去的。
当村里的医生把注射器拿出来,孟时的腿就开始发颤了。
等医生,弹针头,按注射器排空气,孟时看着里面的药水随着针管流出来几滴的时候,他拔腿跑的比兔子还快。
然后琳姐就在后面拼命追,一边追一边喊,让孟时先把脱了一半的裤子穿上。
想起这事,琳姐好气又好笑。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少女,现在一转眼,小女儿都有当时的孟时那么大了。
琳姐没好气的把白衬衫塞到孟时手里,然后狠狠的瞪他。
孟时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于是咧嘴对她笑。
琳姐对这个弟弟没有办法,而且几年没见了,现在一见面,几天相处下来,感觉却比以前还亲近。
打小就当半个儿子养,估计是上辈子欠他的。
“我去熬锅粥,如果你今天还不好,我就去得岚哥那里给你抓中药。”
孟时听到中药,脑壳更疼了。
那是真的苦啊,哪怕喝完了,马上往嘴里塞一勺白砂糖,也还是苦。
————
孟时一身汗,去浴室冲了一个温水澡。
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
孟时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还没死,还没死。”老爹还是那样莫名其妙的乐观,对于孟时的态度一点也不生气,“听你姐夫说,你阿爷走的那天你哭了。”
“嗯,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孟时确实是流泪了,没什么好否认的,这不丢人。
“我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哭?”老爹在电话那头问。
孟时小时候幻想过,常年不在家的老爸是当兵保家卫国,或者是秘密特工、超级英雄。
但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流浪歌手,即便是婚姻和孩子都不能让他停下来的流浪汉。
老妈说他外出打工,真的是抬举他了。
外出务工的人是想让家变的更好,而他这种人爱的只有他自己。
他和务农的大伯二伯虽然是亲兄弟,但仿佛隔着一个时代。
国家在那段时间里进步的太快了。
这种精神和物质一起跃进式的发展,在阿爷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还是晚点死吧。”面对他的问题,孟时语气很平淡。
“哈哈,看来你还是在乎我。”老爸总是莫名的乐观。
“你先让我缓一缓。”孟时说道。
参加葬礼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人累,心也累。
孟时现在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良载师公的吟唱在耳边响起,然后是麻衣、草环、白帽,一路随风飘洒的引钱,还有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阿爷九十一,无疾而终,这是全寿。
有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全都开枝散叶,螽斯衍庆,是全福。
生前一直管理宗祠和敬老院,村里人提起他,都要说一声,良施公人善,这叫全终也叫善终。
全寿、全福、全终,这是喜丧。
按照村里的风俗,阿爷这样的人,出殡的时候,村里五十岁以上的男人,会在送葬队伍经过的时候出门,然后一直送到坟山的山脚。
孟时把阿爷出殡时候的场景,在电话里描述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应该是没有这个场面,所以下个月死的话,我估计就能缓过来,给你披麻戴孝。”
对于孟时让他下个月死这种话,老爹没有生气,哈哈笑道:“你的性格还真像我啊。”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别出去漂了,多陪陪你妈吧。”
这话谁说都合情合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搞笑了。
孟时意兴阑珊,也没有兴趣再挤兑他,说道:“没事的话,就这样吧。”
“等一下!”听孟时要挂电话,他急忙阻止,然后说道,“你二伯那里我知道了,你别管,我会和他说理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
这话孟时是真心的。
这事情,他原本就不想管。
不过这几天,他真的快被有点小聪明,但终究不太聪明的二婶烦死了。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孟时被惹急了,最终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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