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渡明渊突然沸腾了起来,有人说白诺城想要效仿叶郎雪,一战成名;也有人说,一年前白诺城曾三度战败柳琴溪,柳习风护妹心切,自外海归来便率先挑衅,哪知白诺城索性送上战帖,一决胜负,只是不知他为何选在重阳……
眉庄柳式,早年入仕不顺后入江湖,在江湖上名气虽小,只属末流,但家传之八步剑意却别有精妙。世人都知一心一意、术业专攻方能成事,但八步剑意却偏偏能叫人一心数用,这样便能练出江湖上极为罕见的一剑多重劲!柳习风之所以称为快剑,便是因为他不到而立之年,竟能使出惊世骇俗的一剑七重劲!
一剑七劲,虚实结合,路径不一,劲道亦不同,仿佛同时要应付七人,这等剑术当真天下一绝!故而,几乎没人认为白诺城能赢,只好奇他能走出多少招,因为这一战比之一年前叶郎雪那次,其艰难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诺城闭关期间,叶郎雪本也有心相助陪他练剑,可惜他的剑法路数与柳习风全然不同,根本帮无可帮;故而任凭他将七十二式纵横剑法练到极致,也只叹有心无力……
闭关两个月后,白诺城突然出关,在山腰间的枫林坐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沉默不语!
次月,白诺城坚持拒绝众人,单人独骥,一路绝尘而去,那情景恰似当年的柳琴溪。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正是拜亲访友、登高赏菊的好日子。然而对于白诺城来说却不是,他也登高,却不为赏菊,是为决斗!
两旁的江湖客见有人此时上山,再看他着装年纪,自然猜出了身份,纷纷让开一条山道。然而白诺城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因为他发现越往山顶,江湖人越多,最后甚至密密麻麻。看他们着装,怕是各门各派都有来人,他尚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点名头还请不来这么些人,只有快剑柳习风……
柳习风一身麻衣,面容消瘦,站在一层厚厚的枯叶上,颇有些仙风道骨。看着身前眉头微皱的白诺城,笑道:“不用奇怪,除昆仑和眉庄外,青云门、太白山、巨剑帮、暗影楼这些人都是我请来的!”说着,又突然转头看向远处一块巨石上一位正在饮酒的青袍老者,道:“对了,还有不属于江湖的湘王府!”
白诺城微微一愣,转头看了过去,道:“她于我说过,却不知你是何意?”
“你赢我,或者,我无法败你,你我便是兄弟!日出比剑,日落赏菊!”
“若我输了呢?”
“死!”
说罢,柳习风又笑了笑:“不用怀疑,这不是随雨的本意,是我的!而且,今日她被我关在家中,帮不了你。再者,你须知湘王府虽一不参政二不掌兵,但毕竟祖荫犹在、余威尚存。所谓恨之大者,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她与陈浪二人,虽未成亲,但毕竟已有名分。你既要横刀夺爱,自然要拿出本领,否则,不过害人害己!”
白诺城点点头:“此言在情在理,故而,我才应下这一战!”
“哈哈,好,虽不知你剑法如何,不过看来还像个男人。”说罢,柳习风长剑一颤,荡出一阵剑风,“现在,该看你手上的本领了!”
话未落,剑已出,一剑七劲,七劲各有不同。如弯月,如闪电,如灵蛇,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轰然落下……白诺城拔剑跃上,身化残影,剑气纵横交错。片刻,七十二式纵横剑法已出第五十七剑,却仍旧半点没有粘到柳习风的衣衫;反而白诺城的肩头已然渗出一片血红,如此下去,不过再有十来招便要丧命于此。
突然,白诺城轰然落地,脚下猛地一跺!万千枯叶瞬时飞起,轻,柔,如云似雪。接着他手中纵横剑轻轻一点,划出千百弧线,突然似乎有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将枯叶全都穿在了一起,跟着他的纵横剑极速飞扬……最后,突然一片枫叶割下柳习风衣衫一角,“千叶化匕!这是我近日所悟,柳习风,你且试试!”
枫叶、松针、白桦、黄菊,如铺天盖地般将两人围在其中。白诺城,剑快不过柳习风,故而只能不时借用暗器一般的枯叶保命;柳习风,一剑七重劲,自然快过白诺城,但却苦于应付四处纵横飞扬的枯叶,一时竟也拿不下他。如此。两人便僵持了下来……
但是,这终究没有转化成一场比拼内力的战斗。不多时,众人只见白诺城的剑势突变,竟然使出一件三重劲!众人面色惊变,疑惑不解,但此时剑气纵横,只听一声巨响,枯叶已落,二人相视而立,收剑入鞘!
众人细致一看,白诺城肩头染红,柳习风衣衫褴褛、密密麻麻的几十道口子。如此一战,竟然两败俱伤,不分胜负?果然,柳习风刚刚收剑,突然仰头一笑道:“哈哈,好,不错,果然暗藏妙招;走,饮酒,赏菊!”
见状,被请来观战的江湖客一脸茫然,同时更是疑惑不解,不解为何白诺城最后竟然也能使出一剑多重劲,柳家从不外传八步剑意,莫非他真是练武奇才,过目不忘?
……
“叮”
两人再碰一碗,一口饮尽!白诺城本就不胜酒力,早已有些恍惚:“琴溪,她在何处?我想去见她。”
“眉庄,不过现在你最好别去,我这好过,随雨的父亲,难!要见她,去一个只有你们知道的地方,回去……回去我会放她出来,她该知道去哪找你。”接着,柳习风看着白诺城,正色道:“记住,你也不要去湘王府,这与你无关!我柳家的事,我们自会处理,会给你一个清清白白的柳琴溪!”
闻言,白诺城略微一惊,沉思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便依柳兄之意,不过,若有需要我效力之处,但说无妨,不用客气!”
“呵呵,我从不与自家人客气,前提是你对得起随雨。记住,不要辜负她,你该知道。跟你在一起,她要付出多少艰辛!你若背弃,我会杀你,我柳习风说到,就能做到!”说罢,柳习风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
白诺城又喝了一碗,看着芦风细谷的方向,喃喃自语:“怎么会?”
……
“嘎吱”
关了一整天的门终于打开,柳琴溪满脸泪痕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柳习风的双臂,猛烈地摇晃着:“哥,你把他怎么样了?啊,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别摇了,再摇就散架了,刚跟他喝了一顿酒!”
柳琴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交加:“喝酒?他没死?这么说,他……他赢了?”
柳习风冷哼一声,道:“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想你哥输?好歹我也是快剑柳习风,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他没赢,不过,也没输,算是旗鼓相当吧!”
“是吗?太好了!”说着,突然明白了过来,一把抱住柳习风,眼泪又落了下来,“哥,谢谢你,我知道,是你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不是你的对手!”
柳习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柳琴溪的头,道:“傻丫头,从小到大也没见你流过这么多眼泪,若我真杀了他,你还不恨我一辈子?放心吧,过两日我会请师叔去湘王府说情,他当年有恩于湘王,有他帮忙,加上今日这一战白诺城的名头,退亲应该问题不大!”
闻言,柳琴溪哭的更是厉害,“下辈子我还做你妹妹!”
“呵呵,去吧,去找他,去那个只有你们知道的地方!”
……
残月,下弦月,有风,微风,芦风细谷!
两道人影紧紧拥抱在一起,哭声不止却久久不语,仿佛融进了这片天地,化作万吨礁石,此生不移!
任它朝露,闪电,狂风,暴雨,只要你在,你回来,我就在那里,此生不移!
凭它时间,空间,轮回,业报,只要你在,你回来,我还是我,我就在那里,此生不移!
白诺城伸手轻轻拭去柳琴溪的泪痕,抱着她说道:“你瘦了!”
闻言,柳琴溪噗呲一笑,嗔道:“真老土!怎么,你想我变胖啊?小心我变胖了,你可就抱不动了!”
“要是胖成那样,我就索性把你扔进这湖里,让你做个怪模怪样的胖头鱼,看你还敢笑我!”
柳琴溪闻言,一愣,嗔道:“好呀,你这人心眼比女人还小,都一年多了还记得清楚!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的过去,给我讲讲吧!”
白诺城沉默许久,看着柳琴溪的眼睛说道:“好,既然你想听,我就给你说……其实,我本名叫九流,出身勾栏。不知道父亲是谁,我母亲生下我不久就疯了,妓院里的老板取笑说,也不知这是哪个三教九流生的野种,便给我取名九流,没有姓氏……后来,我换上白诺城的名字拜入渡明渊,再后来的事你就大概知道了,因为一条鱼我就莫名其妙成了苏慕樵的弟子!”
看着柳琴溪略有些奇怪的神色,白诺城轻声问道:“你在意么?”
柳琴溪狠狠的摇了摇头,手中抱得更紧,眼眶早已湿润,“我只会更疼你、怜你、爱你!若我早知道,第一次见面,便不会那么欺负你!”说着,突然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湖水,此时残月落在湖中,湖水映在眼中,双眸闪烁,问道:“冷么?西冥湖的水。”
白诺城看她一双眸子,美,仿佛落在西湖里的月亮,不明所以。突然,柳琴溪松开白诺城,纵身跃出,一头扎进湖中!白诺城大惊失色,立马也跳了进去。
待两人跃出湖面,唇已紧紧wen在一起,一瞬便是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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