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为什么你父亲会死?是他跑不过吗?军人要是真想跑,你以为谁挡得住?”
“但每次,每次逃出来的都是那些……”
夏凌天看着夏季,但思绪明显透过了夏季,飞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凌天静静地说,夏季静静地听。
人都有过鲜衣怒马的少年时,那样轻狂,那样迷恋。
夏凌天自然也不意外,不止他一个,他还有很多的好兄弟,在沙场上驰骋,血染疆场。
是了,血染。
染了半壁江山,把黑发染成白发,群雄染成孤舟。
你以为你的和平是哪来的?
“我们怕死吗?怕的啊,但我们更怕的是,一个人站在战友碑前。”有些时候,甚至于没有碑。
夏凌天的声音刹那间似乎变得很苍老,还多了丝无奈与落寞,“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让你父亲参军,可是小安儿,都会有人死的,你当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夏凌天沉默了,夏季也沉默了,这个下午,变得好长好长。
既为地狱,又为何有那么多人投身于此还矢志不渝?
夏季搞不懂,就连夏凌天有时候都搞不清,只是有些时候,该怎样做,就怎样做了。
夏凌天望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翕动嘴唇,却又牢牢闭上了,头也不回地迈出了这座宅子。
这是夏家,但他也有个自己的家,那个家在偏僻的郊区,绿瓦红砖,青苔璧树,如此而已。
地板很凉,夏季就那么跪着,跪到腿麻了,然后站不起来,腿又被跪到完全没有了知觉。
但她还是不想站起来,她还没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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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枭找到沐禁言了,但是两人之间进行了一场深刻的谈话,了解到沐禁言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后,元枭就急匆匆赶回去了。
现在来找夏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夏季跪在院子里,背对着他,身形消瘦单薄,厚厚的棉袄上破了几处。
鬼才相信这是时尚,在大冬天里,夏季这么怕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棉衣动手脚?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东风瑟瑟,夏季打着寒战。
特别是她还披着头发,隐约可见惨白的脸蛋。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副画面估计会被吓死,真的太像鬼了。
元枭叹了口气,脱下外面的黑色大衣给夏季披上,内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线衣,紧身的,倒是衬得他身形愈加精瘦。
夏季忽的感觉肩上一种,募地暖了好多,闻着身上这熟悉的味道,感受着暖和的温度,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来啦?”
元枭很严肃地走到夏季面前,蹲下,郑重地捧起夏季的脸。
一张小脸梨花带雨,与这东风倒是相得映彰,只是被吹得通红的脸蛋上波光粼粼,还是有几分喜感的。
元枭很认真地用大拇指抹去夏季脸上的泪痕,做的那样细致,就好像这事是多么一种神圣的事似的。
只有他知道,他舍不得让她哭。
只是擦了还未干,又有新的泪痕添上去。
夏季哭得也很认真,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摔倒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如果有那就哭,如果没有就自己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