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可表。寅末之时，江道人敲门唤醒了江晨歌，着他穿上衣服后，领着来到三星台。殷老道多数时日懒散睡饱才起，江晨歌从未如此早起，秋意初寒之下冷得瑟瑟发抖。道人开口道，

“先跟我学一套五禽戏，暖暖身子，等你师姐回来再带你去做冬衣。看清楚我的动作，我先慢慢做，你跟着我学。”说着，便施展开来。江晨歌时常看爷兄练过，偶尔还调皮地跟着模仿过，此时练来倒没多大麻烦，加之江道人为讲解关节和呼吸而放慢了节奏，他也能学得有模有样。五禽戏的本质便是放松拉伸、为人体热身，打了两遍之后，便“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而停下。此时，朝阳初升，霞映大地，满天的星斗尚未完全隐去，正是阴阳交泰之时，天地元气初生，随缘道人便让江晨歌搬了两个蒲团到三星台上，学他一般迎着打坐。

听着道人的吩咐，按照昨夜习得的方法，江晨歌已能略微感受到朝霞照映在脸上时的温暖，身旁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一般，浑浊的旧气逐渐向下沉，而新鲜清新的新气自四处散发上升。江道人开口道，

“这三星台有汇集天地元气并去粗取精之能，是不可多得的朝霞修炼异宝，务必集中精神好生感悟。下面听我的吩咐做，站立在台上，意想头顶初阳朝霞，脚踩盈实之台，放松自身完全与万物相融为一体，仿佛全身毛孔打开，感受刚才五禽戏练后毛孔在冷热呼吸，不要抗拒，体会周边元气的翻滚，呼出体内陈气，吸入新鲜元气，控制好节奏，犹如清风徐来。双目垂帘，两臂弯曲前伸，五指分开呈八字掌状，掌心与太阳相对，全身放松，脊背直立，两腿自然微屈，髌骨不超过脚尖。感受朝霞照映在脸上和手掌上，运用意念和呼吸把朝霞和温热的元气导向心里，尝试双目和意念内视，感觉元气在向内向心流动。先不要想心在哪，怎么向心流动，先内外呼吸，后面再学习向心引导。”（剧情需要而写，不可当真而去实践。）江道人缓缓说道，然后吩咐江晨歌反复练习此法，有问题待会儿做饭时再问，说完便不再言语自己打坐去了。

经过五禽戏的晨练，江晨歌已经能微微感受到了全身毛孔的呼吸。这三星台汇聚的元气是周围的几倍甚至十倍之密，感受元气的变换和新生对他已不是太难，有那么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朝霞和元气在脸上和手心稳稳的汇聚，随他意念和毛孔的开闭而动。江晨歌发现把元气引入体内容易做到，但却不知入体之后该怎么集中在一起汇成滴水、小溪，因此这些入体的元气又在下一次毛孔开闭中排出去散发了，如此下来除了让体表略感温暖无惧朝寒外并无多大用处。随之，他又用意念努力去内视，感觉元气在向心流动，如此元气便入体深了几分，然后又飞散了。如此反复之中，知道一个时辰过去也再无多大进展。直到江道人开口结束打坐，开口说：“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下面跟我学平复气息。”所谓平复气息便是将心跳稳定到平日水平，闭合毛孔呼吸，以及一些躯干的简单拉伸。简单教了后又带着江晨歌做了一遍，爷两便收功回屋洗漱，准备生活做饭。

趁着在灶头添柴烧火的时机，江晨歌问为何无法深入引导元气。江道人笑着道：“元气如源水经络似溪河，不知经络何以引导元气运行，况且天地元气蕴含的能量狂暴异常，不经处理而吸收或爆体而亡或变异妖邪。方才我观你已能略微元气入体，如此甚好，你师姐可是练了一个月才有此成就，而寻常人通常要练小半年才能感受元气，一、两年才能元气入体，你们两的进展已经相当快了。”

听他如此说，江晨歌心中欢喜，又问何时可学经络图。江道人笑骂他猴急，至少得学完论语明白儒家的世俗运转之理后方可学。江晨歌听了，有些不乐意，说小叔诓他读书。江道人呵呵一笑，开口解释道：“《论语》是儒家的入世之基，是最易明白理解的简单循环，有此基础更容易理解经络的循环之理，否则史记硬背经脉学位而不懂循环，就南辕北辙了。所以，什么时候学好《论语》通过考较便可学经络图，此间的晨练就当改善体质了。”

如此解释，江晨歌无话可说，发誓说一定要尽快学好《论语》，争取早日学习经络图。吃完饭帮着收拾了碗筷，跑前跑后地喂家禽家畜，央求小叔赶快教他《论语》。他如此好学，江道人心中大喜，自是无不应允。

江道人带着江晨歌在庭院里弄了小块沙地，拿木枝在地上写下了《切韵》的代表性声韵，见江晨歌已经懂得这部分内容后快速的帮他复习了一遍。《切韵》为前朝陆法言著，书成于文帝仁寿元年（601年），共5卷，收1.15万字，书分“平、上、去、入”四声，又细分为193韵：平声54韵，上声51韵，去声56韵，入声32韵。江晨歌能在这个年龄学会，大大的震惊了下江道人，他在这个年龄可没这本事。（从《切韵》可见古人读书启蒙之难）

随后，江道人又写下《学而》篇的“子曰：学而时习之”等八句内容，用雅言颂念后，然后逐字逐句地开始讲解。讲完后让江晨歌跟着用雅言念并自己拿树枝一字一句写下来，边写边解释意义。江晨歌已经有了识字基础，记下这点内容自是不再话下，写完第一遍他已经基本记下话语了，但难的是并没有系统全面的学过写字，以往读书都不乐意更何况写字了，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下来犹如鸡爪一般。于是，江道人用楷书写下“永”“风”二字，一撇一捺地教写字，要求他每天各练一千个字，还好他悟性好学得快，即便下来把两个字便能写得圆润流畅。

江道人安排他反复练两字和《学而》篇这几句话的字，他则操起扁担水桶去山下一里地外的山泉井挑水去了。来回挑了4桶水后，江晨歌已经把这几句话也写得像模像样了。见他当面能够流畅写完并解释这几句话后，江道人开始教他律诗的正反和流水对偶，并解释说道法里很多的阵法经卷也是对仗的格式，江晨歌小孩心性，对新鲜事物别有兴趣，况且这些对仗又朗朗上口，学起来犹如游戏一般。于是上午剩下的时间，江道人也不惜露了一手，见他不断抬手弹石打物，江晨歌则需同时用正对、反对和流水对应答。

午休后醒来，江道人没有安排务农，此时农闲时节没那么多农活可做，他也愿意多花时间来教导后辈，与江晨歌复习了一遍早上的功课后。两人打开禽圈，把鸡鸭赶到山坡上圈出来的圈里，给它们改善伙食，然后又把几只鹅赶下山坡，放到城外不远处的小河里散养。由于东晋书圣王羲之鹅换道经的缘故，上至贵族下至民间都普遍养鹅，肥美大白鹅的市价远高于鸡鸭。因此，这几只鹅眼下是观里最值钱的资产了，一直是江道人亲自伺候照料着，要是有天欧阳询或者虞世南能拿道经换鹅那就更完美了。

现在有了江晨歌，江道人乐得把放鹅之事教给他来做。江晨歌没放过鹅，初学之下几只大白鹅在河里游来游去，半天不得安闲地抓虾捕鱼，一片呱呱吠声响彻河里，江道人也没管，放任他折腾。等到日头西下、红霞满天，突然一阵清脆的斥声传来，“师父你也真是的，居然懒到把鹅让别人来养，这几只宝贝要是出了事，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江晨歌转过身来，见一略比他矮的女童缓缓走向随缘道人。女童穿着芽黄藕丝窄袖衫子，披着灰白色帔帛，下身穿白底浅红柳花长裙，裙上罩浅绿色纱裙，裙上绘着几株兰花，衣着紧致，打扮自然朴实。女童身材颇为清瘦，皮肤白皙，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梳着道髻，发丝中分，黛眉杏眼，琼鼻樱唇，眼波流转中露出几分狡猾、佯怒。江晨歌意识到这就是师姐李暮雨了。（注：初唐女装紧致朴素而且保守，随着国力增强，女子体态和衣着都向着富贵发展。）

随缘道人莞尔一笑道，“没大没小的，一点也不尊师重道，为师这不是专门下山来接你嘛。这位是你的小师弟，姓江名晨歌，以后你要好生照料着他。”然后又扭头对江晨歌喊道：“把鹅赶回来回山了，你师姐回来了。”

李暮雨把行礼递给了江道人，挽起袖口帮着江晨歌把白鹅赶上岸，三个人向着道观走去。路上江道人简单介绍了下江晨歌的情况，说一些两人应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之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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