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我若现在过去了,前尘往事都会忘记?”
闻鱼嘴上泛起冷笑,明显对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不以为然。
他作为闻鱼,又岂能不明白终有一天“会忘记”。
黄沙凝聚成的龙鱼仍然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如同没有灵魂的机械一样。
闻鱼不禁摇摇头,似乎刚才是他自己太较真了。
如今天地间已无龙鱼,这黄泉内的一切声音,听上去都像一番“鬼话”。
索性,充耳不闻。闻鱼飞身而起,踩着空气里悬浮的黄沙闪身前移。
他既不闪也不躲,径直冲“龙鱼”而去。
在即将冲进龙鱼嘴里的时候,闻鱼不经意间的一瞥,竟看见树伯收紧树枝蜷缩在下方。
妖气正从树伯身上飞速流失,像黄沙一样。
硕大的树妖身躯,在流动的黄沙中寸步难行。无论是树根还是树藤,都在树伯的绝望中一点点化成飞灰。
它脸上的树皮一块块剥落,眼中的懊悔一览无遗。
它已经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求助,却唯独不愿放开“手”。
不知为何,闻鱼看到这一幕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鱼临渊生前护着水色的画面,竟与树伯抱着天愁溪的画面在这一刻重叠。
轻叹一声,闻鱼从空中缓缓落下,身后玉银披风翻飞。
树伯看见闻鱼时,还以为眼前一切都是弥留之际的幻觉。
妖可以拥有长久的寿命,但作为向水而生的妖,黄泉就是妖与生俱来的克星。
尽管闻鱼就在树伯眼前,树伯却一动也不敢动。
每动一次,身上会有数以百计的枝条迅速枯萎。每动一下,包裹在天愁溪妖身上的藤蔓就会少几根。
它不知道这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偿情”。总之在树伯心里,它不愿亲眼目睹天愁溪在它之前消亡。
闻鱼走近树伯时,它那硕大的树妖身形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
乍一看,犹似常人大小的枯树桩上,躺着一位“大家闺秀”。
闻鱼赞许地一笑,对树伯此举颇有好感。
“据我所知,妖奴喜欢自家主子,可是僭越!”
“事到如今,还重要么……”
“我亲手毁了天愁涧,唯独你们这对主仆让我刮目相看。”
“……”
“我不是水主,救不了你们……但至少能让你们不必消失在黄泉里。”
话落。
一枚绯色的鱼符出现在掌心,随即变成丈许大小的气泡罩在树伯周围。
那一瞬间,正在枯萎的树枝如沐春风,柔和的水光带着些妃色,竟将树伯残缺的身体映红。
偶尔也会有花苞从树伯手臂上钻出,为其恢复些许生机。
树伯回过神的时候,激动地看了看怀里的“自家小姐”,正准备抬头道谢,却再也不见闻鱼的影子。
它不知道他是谁,仿若他从未出现过。
只是笼罩在周围的妃色水幕,让树伯明白这些不是幻觉。
……
黄沙凝聚的龙鱼嘴里,尘封着一闪古旧的大门。
闻鱼置身门前,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用指尖轻触大门的瞬间,砂石散落成无数块。
门里门外,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一条长而狭窄的甬道,就像龙鱼从头到尾的一生。
昏暗的光线中,甬道酷似架在高空的绳索看不见尽头。
下方幽深无光,唯独四周的空间。能看到一块块悬浮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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