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声音响起,水色都会微微动一动嘴唇,似在无声地回答。
当灵犀之泪内的气泡全都不见,那回荡在天空中的奇怪声音,也终于随着时间溜走。
水色知道,那些视若珍宝的“清欢”,再也不属于她。
……
无心再理会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水色收回灵犀之泪,淡淡的灵力覆盖数百里,替那些负伤之人恢复着伤势,为那些受惊之人扫去心底阴霾。
水仙愣愣地待在原地,闭口不言。同为水灵,她最能感同身受。
即便水仙不懂太多情爱,也深知水色付出的代价,太过高昂。
远处的左丘雨同样止不住地抽泣着,她不是水灵,自然无法像水仙一样感知到水色的内心。
但她能听得出,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藏着太多难舍的陪伴。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强如自己师尊,也曾如那般虚弱。
此时此刻,他又在何方?
……
原本仍在与敖泽缠斗的鱼妃和墨晴,也在四周泛起白雾时,拉开一段距离。
当听到那句“你是谁”的时候,似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满含歉意地盯着空中。
水色回到溺河河畔时,变回一身素衣。
可那略显红肿的眼睛,任谁也看得出,她刚刚哭过。
鱼妃幻出一身红裙,飞落在水面前,愧疚地牵起水色的手。
“都怪鲤瑶,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
眼见水色沉默,鱼妃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深知水善,不会怨自己。可正是这种“兼爱天下”之善,才会令水色自己陷入痛苦。
即便鱼妃心里清楚,她又如何说得明白。
这时。
桃夭妖和水仙他们也回到这里,望着水色清冷的背影,不知如何上前安慰。
见水色如此,向来无所畏惧的桃夭妖,闪身冲到河边,双手叉腰。
“我说河里那位人妖小姐,你好歹也是龙鱼之后,怎么一点善心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那什么溢水珠酿成灾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鱼人魅尚未开口,她身后的蛟龙已摆开架势,一副随时会出手的样子。
桃夭妖得势不饶。
“呦,恼羞成怒?别以为本姑娘怕你不成!”
就在这时,水色出声阻止桃夭妖继续。
鱼人魅也抬起白皙的玉臂,示意蛟龙不要妄动。
随即向着水色深施一礼,温声开口。
“人魅终究是鱼,而不是水。我若擅自离开溺河,那便不是在帮水主,反而会令水势无法抑制!
无数年来,人魅都只能在这溺河中与孤单作陪,正是因为我的泪水,会成为人间之患。
我爹说过,不见鱼主亲临,绝不允许人魅踏出溺河半步!”
“……”
即便桃夭妖再怎么孩子气,此时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不由将泄愤的对象,换作瘫倒在河岸上的敖泽。
正要发难之际,水色的声音传来。
“只怕你所说的鱼主,再也来不了了……或者说,就算他能来,也不再是鱼主了!”
鱼人魅这才幡然醒悟,为何象征鱼主身份的闻鱼近水披,怎会在水主身上?
仔细回想刚才,回荡在天空里的那些“孱弱之音”,鱼人魅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结论。
“鱼主……鱼主怎么会死?这岂不是说,人魅再也无法离开这溺河?”
鱼人魅说着,凭借鱼尾跌坐在水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溺河水,有些怅然。
水色见状,一步步走到河边,尽量让自己显得心静如水。
“他……不会死,我坚信。只是如今被初任鱼主的封印所困,不知流落在何处,作一条普通的鱼。”
“你是说,鱼主被……”
“我爹”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方圆百里内的白雾,以及笼罩在天上的阴云,都被一根无比巨大的拂尘一扫而空。
阳光重回大地,鱼人魅不自觉地用手臂遮挡在额前,腰身以下的七彩鳞片,竟比太阳的光华更为耀眼。
半空中。
端坐在黑牛背上的太乙真人,望着一片狼藉的下方,叹息连连。
鱼妃深施一礼,声音里充满惊颤。
“鲤瑶见过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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