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临渊那一滴泪并未落地,转瞬成符,被左丘雨轻巧地接在手里。
似意识到什么,他轻唤一声“闻鱼”,脚下灵力如波,带着左丘雨没入其中不见。
愣神片刻的黎初,反应过来之后也迅速消失在罗刹岭的方向。
……
随着水色意识全无,地界黑色的弱水,开始逐渐向天界和人界逆流。
每十万年一次的弱水逆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提前。
天界突现“天夜”,地界转为“地昼”。
人间则在极为漫长的日食中,江河湖海皆成为黑色。
地界的青月,换作一轮烈阳,白芒铺满地界的每一个角落,却显得并不耀眼。
鲢妖族地上方那片黑水,如同将出现“地昼”的天空撕去一块,露出无尽的空虚。
那杂乱的鱼铃之声,并没有因为水色失去意识而停歇,反倒像一曲高亢的奏鸣,在迎接“某物”的来临。
万妖林四周,数不尽的妖、魔、尸,在恶念的驱使下匍匐在地,如安静地恭候那即将到来者,君临三界。
就在水色上方,那近万丈方圆的黑水逐渐沸腾时,两个身影疾如奔雷,从相对的方向接近那株桃花。
待两个身影同时在桃花下一顿,依旧摇着纸扇的尸祖,看着对面一只体型略小的紫山狐妖,皮笑肉不笑。
“妖巳,多年未见,你这毛手毛脚地习惯还是没改!”
“……”
那被尸祖称为妖巳的紫山妖狐,并未待见尸祖,更没有逞一时口舌之快。
它仰头望着那片如同富有生命的黑水,狡黠之光,堪比地昼。
“我这万妖林,什么时候成你想来就来之地?”
妖狐口中,传出的竟是一个中年女子声音,不愠不怒,泰然自若。
它一边言说,一边抖动身体上的绒毛,身形居然迅速变化,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紫狐。
它,正是千年前,蹲坐在白衣女子身边的那一只。
似乎不想耽搁,妖狐继续开口。
“也罢,非常时期,非常之举。我妖巳不喜欢跟老家伙浪费时间。
说吧,你要带走谁?”
妖狐说着,看向双目无神的水色,妖瞳之中尽是熟悉。
仿佛见到“故人”,可又明知不是。
尸祖手中折扇一收,同样看向不再面纱遮脸的水色,似从那快要化成尸气的记忆里,极力回想着什么。
“放心,肯定不是她们。斯,沾不起那因果!”
尸祖话落,纸扇摊开,露出白净那一面,对着桃夭妖及那株桃花,口中若有其词。
瘴气在扇面上勾勒出那株桃花的倒影时,水色身后那株桃花消失了。
当桃夭妖身化桃花消散时,尸祖水中纸扇上,桃夭妖像花影一般,趴在桃花之上酣睡。
转身离开之际,尸祖瞥了眼远处那两条妖龙,纸扇在手中挽花,将其一并“绘”入扇面。
“它们虽为妖,却并非你万妖林之妖,斯带它们离开,妖巳可有他见?”
“你此刻救它们,不过是为了下一次,它们会救你……
再者说,你与故人有旧,这情面还是要给的!”
妖狐在心中赞叹尸祖的“乾坤尸画”,也直言不讳,道明尸祖目的。
尸祖用死气沉沉的眼神打量着紫玹,又盯着水色凝视片刻。
随即化作一团瘴气,留下一句话不见踪迹。
“你为救独子而来,可知他业已沾染因果?能救他一次,下次不见得还有这样的时间了……”
“……”
妖狐再次望向上空,黑水传来怦怦“心跳”。
它纵身一跃,跳至水色身旁,亲昵地嗅了嗅,妖瞳中像阔别故人一样不舍。
“公主所悟,非你所悟。劫,还是要来!”
妖狐像自言自语一样,说完扭头。
口中吐出一口妖气,分成三股,将紫玹、寂寞、白弋,眨眼功夫变得只有其爪子大小。
狐尾陡然变长,将三妖全部卷起,离开了鲢妖族地。
……
近乎空旷的地面上,一下子只剩孤立的水色,还有水仙所化的一滩弱水。
直到地上的花瓣,全都随着桃夭妖的离开而化作尘埃,那枚从水色手里滚落的鱼符,才显得更加炫目。
恰在此时。
鱼符泛起玉银之光,弱水似从鱼符中流出,迅速将周围的大地“淹没”,形成一片与黑水相对的弱水之湖。
一阵清脆的鱼铃之声,也代表着身为鱼主的鱼临渊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