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就有死螃蟹先后浮上水面,散发着恶臭。哑巴急得一嘴泡,连比带划地拖着温婉去瞧他打捞起的一堆死螃蟹。
温婉却不慌,静静站在河边晒了半天的日头,才淡淡吩咐哑巴将捞水草、撒螺蛳、除敌害的活一样样执行下去。至于花费的银两,记个账本报给她便是。
哑巴听得她条理分明、不紧不慢的吩咐,第一次抬头细细打量她,这世上好似就没有什么能难倒这妇人的?
温婉仿佛听见他的嘀咕,转过身淡淡朝他笑道:“急也无用,哭天抹泪的倒不如静下来,只要不自乱阵脚,办法总会有的。”
当初那么难的日子她不也一步步走过来了,这些又算得什么。大不了折了本,再重头来过就是。
等螃蟹不再浮出水面,河水也重新清澈起来,温婉二十五岁的生辰也眨眼到了。
那时她正拿着账本细细瞧着,满屋里只有纸张的沙沙翻动声。一行行的繁体字瞧得她眼晕,好容易理清了账目合上账本。她还没反应过来,肩上便一暖,不轻不重的力道一左一右揉着她的肩,让她舒服得眯了眼。
“今日怎的未出去做活?城南的点心铺子盖妥了?”往常只有一个铺子完工他才能歇上一二天。
“歇息一日,明日再去。”他一手伸进怀里掏出个翠绿剔透的玉镯飞快套上她的手腕。
温婉手腕一凉,低头一瞧无奈嗔他:“不当吃不当穿的,买它作甚?”
不轻不重的力道重新在她肩上按起来:“一年就买一个,你先凑合着戴吧,日后再与你买更好的。”
温婉转身瞪他:“还不若给我现银来得实在!”
林渊摇头:“不妨碍。”
不妨碍甚他不用说,温婉却明白他指的是对她好不妨碍生计,有他在日子就总能好过起来。
元宝阿羡也在这时敲门进了屋,端着碗阳春面朝她正经八百地行礼:“贺阿娘生辰。”
温婉笑着接过兄弟俩为她煮的阳春面,一面拿了筷子细细吃着,一面笑着听她的娇儿们斗嘴。
“阿娘,这面条须得整根吞进肚,不能中途咬断了。这样才可寓意长长久久,长命百岁,可知了?”元宝眨巴眨巴大眼,小大人般紧紧盯着他娘嘱咐。
“桶粗的面条,若真整根吞进去,一碗面吃完阿娘得积食。”阿羡轻拍他的小脑袋,擀了半日的面条扬了半日的面粉这小子还是端出碗面疙瘩来。
元宝愤愤揭他的老底:“比不得你缠着嬷嬷偷学了两月的针线,枕下塞得都是歪歪扭扭的袜子。”
阿羡却只面色微红,掏出双不算难看的袜子塞进温婉怀里:“我年纪小做不来衣裳,身上也没银钱。这袜子穿在脚上,便如我时时陪着阿娘一般。”
说完咧嘴对着温婉就是一个大大的笑。
元宝看得目瞪口呆:皮厚谄媚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