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北京紫禁城朱红宫墙内。
“师父您瞧,这是我族叔托人从关外弄来的鸽血宝玉。里面根根血丝宛若游龙,还有一股子奇香,传闻佩戴者可永葆青春......”一小太监躬身谄媚笑道,双手将一锦盒托举至头顶,语气之恭敬,神色之谦卑,前所未有。
他面前是一穿着镂金锦衣,慵懒斜躺在虎皮软塌上的太监,面前拢着一盆价值万金的金丝炭。
屋外大雪连绵,滴水成冰,来来往往的小太监正扫雪的扫雪,弯腰擦地的擦地,虽着冬衣却俱都冻得鼻尖通红。
屋内却温暖如春,花团锦簇。几十个小太监跪在那大太监四周,有伺候茶水的,也有捏肩捶背的;有喂食水果的,也有伺候出恭的。
奇的是,如此多众人,整个屋子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而这大太监前呼后拥的气势,比之金鸾圣驾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啦,别为你那族叔费尽心思了!重庆公主你们也想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那大太监轻轻挥手,微皱眉头稍显不耐。那小心奉宝,弯腰讨好的小太监便被架了出去,徒留鬼哭狼嚎的余声。
见那小太监夸成至宝的宝玉被搁置在一边,那太监两指轻轻一捏,随意环顾众人道:“谁要尝尝我恭桶里的黄金,这鸽血宝玉便是他的!”
一时间无数小太监挤身朝屋后跑去,不时有被撞倒在地的,拖着身前之人就是一顿好打。一时寂静的屋内竟诡异热闹起来,惹得那大太监哈哈大笑。
“有趣,真是有趣!养些阿猫阿狗的有什么意思,养人才听话呢!”他坐起身兴致勃勃伸头瞧着,不时以手掩鼻目露鄙夷。
见旁边还有一小太监躬身立在一侧,那大太监掩唇一笑:“好儿子,你倒是乖觉,赏你了!”
那世人难得一见的鸽血宝玉便轻而易举的被送了人。
而那收了宝玉的小太监脸上不见欢喜,反更是谦卑小心伺候这大明朝太监总管——王政。
“哎呀,真真笑话,咱家伺候了圣上二十余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拿块破石头就想攀附公主?我竟不知皇家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慢悠悠的话音一落,那被捆绑在一边的献礼之人便被金吾卫堵住嘴,乱棍打死于院外,鲜血染了一地火红。
那打扫地小太监立时神情麻木走过去拖人的拖人,擦地的擦地。不过片刻,地面焕然一新,只余淡淡血腥味萦绕鼻尖。
大明朝国力鼎盛,大明公主无须和亲,不必笼络朝臣,可随意婚假。因防外戚干政之顾,多数下嫁寒门。因此太监乃至太监总管,便成了通往民间为公主筛选良配的不二桥梁。若太监势大,公主则需仰其鼻息。
可那小太监千算万算却独独算错了王政的为人。想他王政虽不是什么道义之辈,也绝不会卖了公主的终身去帮别人谋下泼天的富贵!他这条老狗的主子,只圣上一个。
一时间院中各人将腰低了又低,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不小心触了上位者的眉头。那太监总管却百无聊赖地翘起兰花指,挥挥手招来身边小太监“今日朝中可有何消息?”
那小太监躬身思索片刻:“回公公话,日前快马来报:王恂、樊忠二位将军朔州城一役大捷,以少胜多智退也先二十万大军。现下奏报想必已到了乾清门。”
那太监总管忽而支起身子,眼冒精光“朔州城?好地方!走,随咱家去给圣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