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乖巧的儿子又看看地窖里快要燃尽的蜡烛,咬着唇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忽然地窖口传来响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林渊和村长相扶着跌跌撞撞地进入她的视线。
“儿,怎么样了?你侄儿他们还等着我们老两口回去哩!”林渊他娘看着地窖口,拉着儿子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她的乖孙还在家等着她蒸鸡蛋羹他们吃呢!
林渊挣脱他娘的手,红着眼虚脱一般坐到地上,怔怔的一言不发。
村长红着眼沙哑的嗓子像拉风箱一般鼓起,他一遍又一遍低声说着同样的话。
“死了!都死了!死绝了!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连只狗都没有活路,说完他用手捂着脸隐忍低泣,眼泪瀑布一般从指缝间泻下。
温婉听懂了,她走到林渊面前蹲下,焦急地问他“村里出事了是不是?大家都死了?你说话呀!一定是他!那个赵家救回来的人!”
她像突然开了窍,笃定地下了判断。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让她不由得不想起那张冲她笑的人畜无害的脸。村长和林渊都看向她,一下子醍醐灌顶。
村子本就偏僻更不在青州城里,正常人哪里会摸得进这个山坳深处的小村子?除非有人记下了路将人马带进来,而那里应外合之人,除了赵家救回那个少年再无人选。
“这个天杀的啊!咱们可是好吃好喝供着他呀!”村长也想起来了那双晶亮的眸子,想当初看他黑黑瘦瘦的,自己还心生怜悯给过他吃食。
林父满脑子想着自己那个只会埋头做活的大儿,摔了烟杆就要把脑袋往墙上撞,被林渊眼疾手快的拦住。
他满地打着滚捶着心窝痛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哪!儿啊,痛煞我也啊!”
他只恨不得立时带着老婆子随了儿孙去地下,离了这个苦不堪言的世道。连那跳动的烛火也像被扼住了脖子,扑腾了两下流尽了泪。
一时间整个地窖里满是哀凄的哭声,谁也没那心思去顾别人。惨痛的经历和未知的命运足足要了他们半条命。
在黑夜里枯坐一夜后,地窖里透出些许光亮,像极了劫后余生的众人。林渊这个当家汉子猛地在黑漆漆的地窖里站了起来。
“歇好了就走吧,拿着这里屯的粮食和银钱细软去镇上谋生。”在这里躲着不是办法,死了的不会活过来,活着的还得活下去。
村长家人多,搬走了小半地窖的粮食告诉林渊,他们准备去外地投亲。唉声叹气地同林渊道了别,一家子搀扶着离开故土,那佝偻的背影满是沧桑。
温婉叹口气拿着大包袱牵着儿子,跟在公婆丈夫后面出了地窖。她这才瞧见公婆的黑发一夜里变得花白,可他们还是抑制住悲伤,沉默小心地跟着儿子,尽量不添麻烦。
林渊往肩上扛起两个儿子“不回村里了,什么都没了,直接去镇上另谋出路吧。”
村子被毁了,车也没了。他和村长将能看见的尸体都挖了坑埋了。现在想要去镇上只能走着去,可老弱病残的,原本驴车一个时辰的路他们至少得走整整一天一夜。
扛着两个儿子走了一天,林渊肩膀钻心的痛,两个老人也相扶着气喘嘘嘘,温婉又怀着孕。他放下儿子示意众人稍作休息,等歇够了,他们才接着往镇上赶。
“你俩先走着,让你爹歇会儿,娘数到三就抱你们。”温婉哄着两个儿子,林渊还要顾着两个老的,实在有些吃力。
两个人咬牙坚持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频频看温婉。
温婉视若不见,依然数着“一二,一二,一二一,一二一。”
林和安还巴巴等着他娘抱他,林和方则睁着大大的眼“娘,你不会数三么?”
温婉:........
林渊搀着父母回头,看两个儿子一脸菜色,又蹲下身一边肩头一个扛起来往前走。这个汉子凭着一己之力稳稳地将他的妻儿老小,将他的家稳稳地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