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闲只向下走了两步,乔九舒没多久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了,二人中只隔着两层台阶,一高一低。
迎着光看得清楚,宓闲耳垂下,坠着一串暗色红线。
两人对视半晌,宓闲突然低笑一声,向乔九舒伸出只手,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乔九舒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扶丫鬟一样将手搭在宓闲手掌之上。
宓闲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转身,牵着她小心翼翼慢悠悠回到顶层。
“喀啦——”
乔九舒看得清楚,宓闲退后的时候,那三层太台阶也发生了变化,纹路凸起扭曲,缓缓缠绕成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嘴。
不过宓闲踩着那些奇怪的嘴形纹路,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等乔九舒走到他踩过的台阶的时候,它们已经恢复了原样。
顶层除了书架外,只有那扇小窗旁边有张书桌,上面摆了笔架镇纸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有纸。
宓闲刚放开乔九舒的手,见她看着书桌挑眉,低声解释道:“纸用完了,还未取新的上来。”
“哦。”
又是良久的沉默,直到窗外叽叽喳喳飞过两只青灰色羽毛的鸟儿,宓闲才将视线从乔九舒脸上移开,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
“恕臣冒昧,殿下可愿与臣下一局棋?”
这个家伙,一会儿臣下一会儿我,一阵殿下一阵你的,难不成是精神分裂?
想是这么想,但乔九舒还是答应了。
她不相信宓闲找她来就只是为了下棋,且等罢。
见她点头,宓闲带着笑从一个书架里拿出了棋盘摆在书桌上。
乔九舒记得太子东宫有一副寒玉棋盘,连带棋子棋篓,整个是以寒玉雕琢而成,如今国师这套家伙也叫她狠狠吃了一惊!
“暖玉?”
宓闲承认:“不错,前些年就寻到了,不过与太子殿下的寒玉棋盘有些相冲,便避着他点。”
将黑子让给一身白衣的乔九舒,请她先落子,宓闲又道:“殿下可曾听过慈云方丈?”
黑子先行,乔九舒也不推诿,似是随意至极的往棋盘中心一点,挑眉接话:“当然。”
因为慈云那秃驴一句九煞命格,她不知遭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指点暗害,怎么敢忘?
“慈云方丈失踪了。”
宓闲将白子落在黑子紧挨着的地方,不看棋盘,倒兴致盎然对窗外叫着的两只鸟儿伸了手逗弄,那鸟也不怕人,叽叽喳喳轻轻啄他指尖。
乔九舒一顿,片刻后再次落下一子,满不在乎:“于我何干?”
慈云方丈一向居住在城郊慈云寺,几十年没离开过,怎么会突然失踪?
而且那老东西当了一辈子和尚,除了乔九舒外,好像也没人看不惯他,毕竟在百姓眼里,一百三十岁高龄的老方丈已经能算半个神仙了。
这个失踪——可不寻常啊!
宓闲还是紧挨着她落子,这次却等乔九舒再次捻出棋子准备要落,才看着她慢悠悠开口:
“殿下怎会不知,如今这世上唯有慈云方丈,能解了您的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