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绮姑娘……
死了?!
怎么可能?!
吕茶只觉得不可置信,半炷香的时间前自己还在和她说着话……
“红……红绮……”
她机械地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无边血色如铁证一般不断的提醒着她,耳边传来白浩压抑着的吼声……
这是……
鲜血……
刚刚还活蹦乱跳、梨花带雨的姑娘变成了直挺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冰凉尸体!
吕茶第一次觉得死亡其实如此之近。
血色像一只食人的恶兽,仿佛要将她吞噬,吕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她本就晕血,这下更是脑袋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昼玄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吕茶,探了探脉,对聂清晟说道:“晕血惊厥,昏倒了。”
聂清晟对昼玄点点头,看向血泊之中相拥的两个人。
白浩搂着红绮已经冰凉的身体,从开始的低嚎慢慢变为啜泣,不断用脸蹭着红绮还粘着血污的头发,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淡淡微笑,一袭白衣上沾满血污,看起来有些可怖。
仵作叹了口气,看着魔怔了般的白浩摇了摇头,几个随从侍卫也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
昼玄忍不住问身旁的小吏:“这位公子,是这红绮姑娘的什么人?”
“哎,大人有所不知,这位白衣公子是我们蒹葭的主簿,姓白,单名一个浩字,我们城主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仵作面露同情之色,“白大人与红绮姑娘本是青梅竹马,后来红绮姑娘家道中落,他也不曾变过心意。白大人与红绮姑娘两情相悦,本来好事将近,同仁们还等着喝他俩的喜酒,谁知……哎……世事难料啊……”
仵作又同情地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白浩,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收拾起工具。
昼玄心生不忍,也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聂清晟一旁听了,一言不发,待了一会儿,吩咐白浩两个随身侍卫好好安慰,便和昼玄带着昏迷不醒的吕茶与随从一同回了使馆。
“师兄,此事你怎么看?”
聂清晟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弟,道:“此事不该我们深究,走正常的凶案流程即可。”
“可是琉鸦所说的看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瀛洲岛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特别是你,莫要忘了你出岛的目的。”
聂清晟答非所问,昼玄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行走江湖多年,凶案见过不少,师兄虽然是神子继承人,也外出过多趟任务,时常碰着命案,离死亡并不遥远。
这件事吸引他们的并不是死了一个人,反倒是琉鸦口中的那一场戏令人琢磨不透。
昼玄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有些无趣,打算出门潇洒。
临走前,他看向床榻上还在昏迷之中的吕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恶作剧似的想法。
他大大方方地替吕茶捏好被角,笑着说:“师兄,我看这小兄弟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如就在你这儿凑合一晚,反正你也用不着床……”
聂清晟有些奇怪地看着昼玄,总觉得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未等聂清晟开口,昼玄抢先说:“那就这样定了,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师兄练功了。”
说完,就走了出去并细心地合上了门。
聂清晟倒没什么,他本就一个不愿强求之人。
用监司先生的话说——清心寡欲,仙者之基,能成大事。用昼玄的话说——师兄这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仙人,除了守戒就是练习,没别的什么事能入他法眼。
他是天赋灵格,年纪尚幼时就入瀛洲岛学艺,出身又是北燕皇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聂家嫡子,比起走投无路、半路出家的其他人不知道强了多少。他天生性子寡薄,话也少,不起争执,不放厥词,颇得人心,的确没有争抢的必要。
聂清晟的蒲团原本靠近床榻,盘腿坐下时正好侧对着。
吕茶醒来的时候,四处昏暗,唯几盏颤颤巍巍的白烛衬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端庄雅正地坐着。
青丝如瀑,没了玉冠的束缚,随意而齐整地垂在脑后,聂清晟坐得很直,只穿着月牙白色的中衣,双眼闭着,整个人如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吕茶觉得心颤了颤,她从血色的梦魇中醒来,后背都起了一层虚汗,猛然看到聂清晟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