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又爬了起来,捂着屁股往那个路口跑去。
隔着很远她就看到了在黑色汽车旁的两个身影,一站一坐。
旁边还有一个代表家里人出来凑热闹的。
一个脸蛋红红的小屁孩站在安醇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下的轮椅。
忽然,一道鼻涕牛牛危险地垂了下来,眼看就要过江,小屁孩动作娴熟地抿抿嘴,伸出小舌头拦住了它,指着轮椅说:“这是什么?”
安醇没有血色的脸被小孩刚刚力挽狂澜的一舔惊得又白了一层,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指小孩,侧着头对安德说:“他,他,他……”
安德立刻闻弦知雅意地把轮椅向后拉了一截,往前一步,挡在了安醇前面,也挡住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探寻的视线。
两个长得都不错穿着也体面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开了一辆招摇的车,到底来干什么的?这是谁家的富亲戚?
大人们虽然好奇地不得了,但是不好直接出来问。小屁孩就不一样了,他才刚刚把开裆裤换下来,礼义廉耻都相当有限,于是他毫不见外地歪着头执着地往安德后面看,眼珠子巴巴地望着安醇身下的轮椅,又望了望他被绷带缠得只露着手指头的手,再问:“你的手怎么了?”
安醇被他厚的发指的脸皮惊得往后仰,头抵到椅背上,避无可避,只好一手捂脸低下头去,像一只缩头乌龟。
突然,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大老板?”
大老板安德见夏燃来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推着安醇小心地绕开小屁孩,迎着夏燃走了过去。
安醇移开挡脸的手,就见到了踏雪而来的夏燃,他的笑容绽放了一半,就心虚地又低下了头。
小屁孩亦步亦趋地跟在安醇旁边,指着轮椅惊奇地说:“车车车。”
夏燃走到小孩旁边,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胳膊,笑骂道:“哪来的小孩,还不快回家去!”
小屁孩凶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夏燃大为惊讶地喊道:“谁家的小屁孩!再不领走我就给叼走了啊!”
说完她眯起眼睛,张牙舞爪地朝着小屁孩靠近,原地化身成一条大尾巴狼。
声音刚落,不远处的单元门里倏地蹿出一个人来,火速地把小孩抱走了,临走时还瞪了夏燃一眼。
夏燃不以为意地仰起头看着安德,笑嘻嘻地搓了搓手,“真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安德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然后状似无意地看看她的头发,脸,和上衣。
夏燃被他的视线看得心里一谎,赶忙揉揉脸揉揉眼,这下子不得了了,从眼角揉出好大一团眼屎。
夏燃老脸一红,习惯性地想插兜,发现兜不见了,她竟然穿着一件大红的保暖内衣就蹿出来了。
……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安德你一定要忘了今天的我,还有你安醇……
夏燃的视线和安醇一连接上,就像是把电路的正极负极短接了,噼里啪啦地冒出一团火星子。
她讪讪地摸摸头发,低下头,踢着一颗小石子说:“醒了啊。”
安醇比她还要不好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求助似的看着安德。
安德清咳两声,把夏燃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说:“今天你陪着安醇吧,在家里待着就行。”
夏燃错愕地一抬头,就见安德摸了摸安醇的头发,说:“他还是不太舒服,你看着他按时吃药吃饭。”
夏燃表情一言难尽地咽下一口唾沫,心道:“我知道他还不舒服,但是连轮椅都坐上了,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啊。身体不舒服就在医院待着呗,这一大早跑到我家门口来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吓了老子一跳。”
安德见夏燃脸上表情忽冷忽热,还以为她在担心安醇再次暴起伤人,便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他今天很乖。”
安醇听到这句话,把头几乎埋在腿上的毯子里,一副我心有愧没脸面对江北父老的样子。
车轮忽然咕噜噜地又动了起来,他霍然抬头,就见到推轮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夏燃。
夏燃龇着牙,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仿佛已经把昨日的事忘掉了。
“手还疼吗?”她问。
安醇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低低地说:“不疼了。”
他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再次埋头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夏燃心口一热,舌头在口腔了转了一个圈,点点头,然后在轮椅扶手上拍了拍,轻轻地说:“没关系。”
妈了个蛋蛋,对着安醇这张脸,怎么生出连绵不绝的气?她现在不仅不气,还反思自己哪里做的有待改进,甚至想去买几盒榴莲味的小蛋糕送给他?
没脾气了,乖乖哄孩子吧。
她推着安醇往车前走,安德忽然喊了一声:“你回去换身衣服吧,我们等你。”
夏燃:“啊?”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也是。”
“五分钟!”
她松开轮椅,撩开两条飞毛腿一路狂飙回家洗漱穿衣,不到五分钟果然一身清爽又迷人的回来了,冲着安醇眨了眨眼,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