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精的作用下,夏燃做了一个好梦。
她梦到了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母亲。
母亲穿着白色套装,站在老家那扇掉光了漆的破门前,朝她招招手,温柔地说:“快来吃饭吧!”
夏燃跑了过去,感受到母亲柔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抬起头,看着母亲白皙美丽的脸庞,心中有所触动,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妈。”
可是母亲并没有听到,她回头朝着屋子里说了一句:“你也一样,快吃饭吧!”
一个跟自己长得十分相像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夏燃一眼,皱起眉头,说:“怎么又弄得这么脏,又跟人打架了?”
一见到这个男人的刹那,夏燃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紧了,紧张地无法呼吸。
她猛地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泥巴,连衣服都被泥裹得看不出样式了。
糟糕!又要挨打了!
夏燃惊恐地想着。
可是男人只是将母亲轻轻地推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夏燃一眼。
他鼻梁高挺,眼睛长而有神,略微眯起眼看她的时候,神态十分迷人。
不是醉醺醺的,满脸通红的模样,也不是吸了毒以后骨头快要刺破皮肤的病态模样,更不是瞪着眼睛扬起手要打人的模样。
他虽然看起来威严,但是一点也不吓人。
然后他忽然伸手把她拎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动作像多次重复过的那样熟练,一边骂她是脏猴子,一边用手扣掉她脸上的泥巴。
他抱着夏燃往屋里走,她的母亲揭开了用白布盖着的白瓷碗碟,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家独有的味道。
温馨的,温暖的,让人舒服地想要溺死在里面的味道,就算有十万块,五十万,一百万都不想去交换。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那里有大风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哦,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去你妈的歌!”夏燃愤怒地翻了个身,摸索到唱的起劲的手机,刚想往地上摔,突然想起来手机可是个好东西,再生气也不能摔手机啊!
她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视线渐渐凝聚,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安德。
她赶忙按了接听键,等候来自雇主的指示。
“夏燃,下午五点的时候来这个地址找我,不要迟到。地址稍后发给你。”
“好!”夏燃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滚了起来,目光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
卧槽,都中午了!
夏燃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不能接受自己辞职后竟然如此心大,睡到这个时间还做美梦呢。
“太颓废了,太放纵了。夏燃你有了钱也得好好工作,听到没有!”
夏燃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展开了严肃又客观的批评。
末了还不忘了点评一句:夏燃你可真帅啊!
她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奶奶不在家,便熟门熟路地往锅里摸去,果然找到了温热的饭菜。
夏燃开开心心地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打算提前去那里熟悉熟悉环境。
虽然提前了四个小时吧。
她下了公交车后,就打开导航往目的地步行,先是路过了那天和安德见面的小公园,又路过了貌似是安醇家的位置,最后停在一家咖啡馆前。
夏燃摸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地址,确认是这里无疑,就迈开步子往小公园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建筑。从公园出来以后,她又围着安醇家的小区转了一圈,分别找到了正门和几个侧门的位置。
她还想进小区看一看,结果跟保安软磨硬泡了半天,人家也没让她进去,看来这个小区的安保工作尤其严格。
夏燃撇撇嘴,倒也没生气,小区里面住的估计都是有钱人,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然后,她就在周围逛了逛,对照着电子地图上的标注,对这片区域的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在脑海中建立起以安醇家为中心的放射状地图。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她看看手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和安德约定的时间,便慢慢悠悠地往咖啡馆走。
咖啡馆的左边是一家火锅店,右边是一家烧烤店,夜幕渐起,两家店开始进入繁忙的预备状态,隔着很远就闻了满鼻子的孜然味烤肉味高汤味。
夏燃走了将近半个下午,早就饿了,一闻到饭的香味,五脏庙顿时闹起了小情绪。
她揉着肚子想了想,最后停在烧烤店门口,打算进去买几串肉串先啃着,省得待会进咖啡馆灌一肚子苦咖啡,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然而她刚想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进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哎呦一声,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的大妈正坐在烧烤店门口的地上,表情很痛苦,应该是摔了一跤。
大妈没急着爬起来,而是先把手里的保温桶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溢出来也没摔坏,这才骂天骂地骂缺德的小鳖孙往地上泼水,害得她摔跤。
她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是稍微一动就感觉腰上有一根筋像条棍子一样不肯弯曲,表情顿时又苦了几分。
她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方圆几米内只有夏燃这么一个活物,便对她喊:“哎小伙子,来扶我一把。”
她的普通话自成体系,语速又快,寻常人都听不清,但是夏燃跟形形色色的人群打交道次数多得去了,耳朵早就练出来了,还顺便从她骂人的话中听出了几个熟悉的词。
眼下听到大妈对自己求助,夏燃有些惊讶,仿佛大难临头一般,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