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送出最后一份外卖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边揉着快跑断的膝盖,一边往电动车旁边走。
冷风嗖嗖地刮过,被傻逼主人常年虐待的膝盖凉如秋水,夏燃敲了好几下也没把它敲暖。
她走到电动车旁边,从身上翻找钥匙的时候,忽然想起跟她玩了一天猫捉老鼠的无聊人士,便马上压低眼角偷偷地往四下扫了一遍,没看到那辆阴魂不散的代步车。
可她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安醇是个执拗到谁都想揍他的孩子。
于是她又装着系鞋带再次扫了一遍,发现还是没人,心中大为感动,认为自己常年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义举换来了功德,老天爷终于不在她心惊胆战的时候来一个雪上加霜了。
她正要抹一把辛酸泪骑车回家时,四盒小蛋糕从天而降,哐当一声,砸在了她的车筐里。
安醇站在车前,鼓起勇气问:“下班了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夏燃,眼睛里面像是攒了一团火,热烈逼人。
夏燃往后一退,回过神来后,哭丧着脸点点头,摊开手无奈地问:“你怎么就缠着我呢,大哥?你找别人行吧。我怕了你行了吧。“
安醇扬起头看天,手背在身后,一副我什么都不懂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夏燃悲愤交加,已经快控制不住作恶的手了。
她心里刚有了个主意,想拽着安醇的耳朵到小胡同里好好教育一番,小惩大诫一番,就瞥见小个子高手抱着胳膊倚着墙,站在安醇身后几米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燃。
夏燃的手急急地拐了个弯,在安醇的下巴上摸了一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困不困啊。”
安醇这才满意地低头看她,摇摇头道:“不困了。吃蛋糕吧。”
得了,得了,反正也打发不走,吃就吃吧,正好她也饿了。
夏燃和安醇坐在一处人少的马路牙子上吃蛋糕,她一脸生无可恋,仿佛那不足掌心大的小蛋糕里掺了半斤砒霜。
可还得甘之如饴地吞下去。
这么一想,夏燃的脸更显颓败,活像憋了一泡尿,又找不到厕所。
安醇一边吃一边看着她,发觉她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便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榴莲味的递给她,说:“这个可能好吃。”
夏燃没防备地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感觉黏糊糊的东西从口腔里爆炸了,残渣贴在牙缝中,恶心至极。
“这是屎吗?啊?你喂我吃屎?”
她两根纤纤玉指捏着咬了一口的榴莲蛋糕,又惊又怒地盯着安醇。
安醇无辜极了,摆摆小手说:“不是的,榴莲味的。”
“我擦!”
夏燃又吐了几口唾沫,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竟然是榴莲味的,奶奶怎么会爱吃这种玩意?”
安醇不解其意,又咬了一口,疑惑道:“它怎么了?”
夏燃:“……算了,你自己吃吧。”
她把蛋糕随手扔在一边,等着安醇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蛋糕,又喝了几口水,趁着他打嗝的功夫,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安醇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成了小王八蛋,但他直觉夏燃说的小王八蛋和别人说的小王八蛋不是一个思想感情,比如夏燃说完小王八蛋后还替他戴好了帽子。
于是安醇得寸进尺,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专注又认真的模样,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一个夏燃。
她压得极低的眼皮,深邃又复杂的视线,还有她薄薄的嘴唇,甚至她眼底的淡淡的黑眼圈都有了美感……
安醇的视线像是放大镜一样聚起夏燃脸上,烫得她脸皮火烧火燎。
她在安醇额头上戳了一下,推开他站起来,手插着兜,一脚踏在马路牙子上,颠着腿。她真得很想在安醇脑袋上重重地敲一下,把他遇到自己的记忆全都敲掉,然后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
可是她最后还是摸了摸着良心,无奈道:“为什么跟着我,找别人不行吗?”
安醇紧跟着也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我这次没有打扰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