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稳稳当当地上了主路,带着安醇往市区方向走。
安醇回头看了好几次,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骚扰夏燃。
“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叫安醇,不是鹌鹑,这是我的名字。”
安醇把手伸到怀里,摸出一张纸,猝不及防地挡在夏燃眼前,害得夏燃差点撞上一条在路边撒尿的狗。
夏燃胡乱地把纸抢过来塞到兜里,练起了忍字大法,克制住想把后座这人甩下去的冲动。
安醇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一见夏燃收了纸,立刻喜出望外,得寸进尺,像个碎嘴的鹦鹉,不停地发问。
“你为什么不找我?忘了吗?”
“你生气了吗?”
“你吃早饭了吗?我吃了。”
“这个车子好骑吗?我可以骑吗?”
夏燃:“……不能。”
安醇:“为什么不能?你骑得挺好的。”
夏燃:“……我骑得是挺好的。”
安醇抓起夏燃的衣服闻了闻,问:“你衣服上没有味道了。”
夏燃:“我昨天刚洗的!”
安醇:“哦哦,不用洗,挺好闻的。”
夏燃:“噗!”
夏燃忍不可忍地刹住了车,车轮在干燥的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鸣,安醇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发觉耳朵被头盔挡住了,便开始去捂夏燃的耳朵。
夏燃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半侧过头看向后面,大声道:“你有完没完啊!到底几岁了!”
安醇吃惊地张大了嘴,声如蚊呐道:“二十一。”
夏燃脖子一僵,慢慢地把头转了回去,咽下一口唾沫,心道,比我还小两岁呢,怪不得这么幼稚。
她揉了揉脖子,表情复杂地想,真年轻啊,我二十一的时候在干嘛,送快递吗?不对,我可能在搬砖呢。
安醇见夏燃揉脖子,还以为她累了,暗戳戳地伸出小手,刚想替她揉一把,夏燃突然站起来,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居高临下地瞪着安醇道:“你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安醇抬起头看她,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半晌才说:“不能找你吗?”
夏燃被他眼里若有若无的水光惊得心头一颤,生怕他下一秒又哭出来,只好压着火气问:“你找我能干啥啊?我一个送外卖的。”
她抓起刘海往头顶上一撩,目光下垂,蓦地看到安醇放到车座上的手冻得通红,他像是没有知觉似的,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把手揣兜里暖和一下。
真他妈过分!
夏燃烦躁地扒拉开他的手,重新坐下,嚷了一句:“把手插到我兜里!”
安醇愣愣地照做了,夏燃再次发动电动车,走几米叹一口气。安醇百思不得其解,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直白地问道:“你为什么叹气?”
夏燃:“唉,我一会儿就得上班了,你回去好不好?在市区电动车不能带人。”
安醇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在家等你。”
夏燃:“……你可别……哎我说,你就不能找别人吗?你就没个朋友吗?”
安醇摇摇头,语气降了八度:“没有。”
夏燃又叹了一口气:“那你平时都在家里干什么啊?还可以接着干啊。”
安醇老实答道:“看书,睡觉,吃饭。”
这个答案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这个时代还能找到比安醇更乖的乖宝宝吗?
夏燃无语地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车子行到了十字路口,夏燃捏住刹车,车子猛地止住了,安醇毫无准备,手忽地搂紧了夏燃的腰,头撞上夏燃的背。
安醇搂着夏燃结实紧绷的腹肌,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他抽回一只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摸了摸。别说肌肉了,连二两像样的赘肉都没摸到。
这个发现让安醇黯然神伤,越发自卑。
自己没有,只好去摸别人的了。
他果断地在夏燃的腹部又搓了一把,成功把夏燃搓出一身鸡皮疙瘩,浑身触电似的一颤。
夏燃一把拍在他作怪的手上,三分惊七分怒地说:“你干什么?”
安醇满脸无辜:“摸一摸。”
夏燃:“手拿出去!”
安醇只好照做,老老实实地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作妖了。
“你工作完了会给我打电话吗?”
夏燃一句“我他妈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马上就从嗓子眼里发射出来,艰难地忍了回去,正好瞥见路边的煎饼摊。
早饭当前,夏燃的心情豁然开朗,车子拐了一个弯,来到了摊子前,夏燃喊了一句:“老板娘来个煎饼!”
老板娘喜气洋洋地接道:“哎,好嘞!”
趁着等煎饼的功夫,夏燃再次攒出一点耐心,语气十分和善地建议道:“你想不想吃啊?哥哥请你吃煎饼,然后你就回家好不好?”
安醇先点了点头,又拼命摇了摇,抱着胳膊拒绝道:“你总想甩下我。”
夏燃瞠目结舌地“我”了好几声,还没想出脱身之法,却被卖煎饼的老板娘打了一个闷棍。
老板娘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这小哥儿眼睛长得真俊儿,你弟弟啊?”
安醇像是突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似的,倏地藏在了夏燃背后,搂紧了她的腰。
老板娘笑容不变,揶揄了一句:“还挺害羞,你要不要吃煎饼啊,送你一个。”
夏燃:“……不不不,不用了,小本买卖,我们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