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细尾獴慢慢地转过头来,用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夏燃,眼中有一丝亮光滑落。
妈耶,怎么又哭了?
夏燃慌了神,抓着他的肩膀,焦急地看来看去,半晌都没想出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竟然又把人说哭了。
她本来想着把安醇这株小火苗掐灭在火星状态,少给胡清波他们找麻烦,没想到这个麻烦却结结实实地贴在自己身上了。
夏燃一头雾水地看着默默流泪的安醇,感觉自己平常引以为傲的脑子已经不知道丢在哪个爪哇国去了。
她只好苦着脸,拍拍他的肩膀,笨拙地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哈,回去冷静冷静,想开了就好了。”
这句安慰无异于对一个撒泼打滚求玩具的孩子说回去再给你买。
聪明的孩子都会明白这是一个谎言,然后撒泼打滚得更厉害,要把全身都滚上土才能让大人明白事情的紧急性和重要性。
安醇小朋友马上哭得更厉害了,他的眼泪不要钱似的,迎着欢乐变幻的霓虹灯扑簌簌地落下,低垂着头,后背微微发抖。
看起来非常伤心。
夏燃都不敢想象他跟安德到底要有多大的渊源才能哭成这样。
夏燃一把百炼成钢的心肠愣生生被安醇的伤心泪砸出了好几个洞,一时之间竟然不忍心用暴力把小变态的思想扭转过来。
她长这么大,见识过花钱收买,暴力胁迫,到处给你穿小鞋样式的手段,却从来没有人使出这一招来对付她。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相当好使。
她的暴力全用来将一滩烂泥似的安醇拉起来,替人家擦眼泪,替人家捋平衣服,还替人家骂安德那个臭不要脸的勾引未成年。
她骂得起劲,自然没注意到安醇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
安醇慢慢攥起了拳头。
他的手指苍白又干瘦,营养不良似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意味,让人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哭包会流露出的情绪。
夏燃拍着安醇后背的土,嘴里已经把安德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骂了一个遍,安醇忽然提步就走,夏燃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安醇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背影带着一个决绝的倔强。
“哎,你去哪里?你可别做坏事啊。”夏燃喊了一声。
安醇猝然回头,声音里还带着鼻音,说:“我回去了。”
夏燃目瞪口呆,不能接受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若不其然,安醇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我还会找你的,你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别人。”
安醇长得又高又瘦,走起路来像一根行动的麻杆,扭过身去,渐渐消失在夏燃的视野里。
夏燃没有追上去,她心中感慨万千,第一次想做点好人好事就把事搞砸了,实在颇受打击。
她在心里把遇到安醇以来的事情全都捋了一遍,发觉这个安醇不好对付。
一问就撒谎,说狠了就哭,简直是上天派来降服她的宝塔。
可是胡清波那边她也放心不下,谁知道这个安醇会不会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做出点她不愿看到的事,毕竟这年头情杀的案子还挺多的。
她倚着墙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