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将头发从额头撸到后脑勺,摸了满手的汗。
她头发几乎湿透了,连睫毛上都挂了几颗细细的汗滴。
她说:“胡清波,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耍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手微微有些发抖,大概是刚刚用力过猛的缘故。
她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吗?你要是觉得我野蛮,配不上你,你干嘛要答应跟我在一起。胡清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事办的该不该打?”
胡清波垂下了头,一言不发,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不论刀子还是拳头,他都敞开胸怀接受了。他把脸埋在双手中,看起来在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错误。
看到他这幅样子,夏燃心里却蓦然升起一股失落之感。
她宁可胡清波跟她吵上几句,争辩几句,也不想再看到他沉默的样子。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空处,胳膊上的肌肉绞着劲的疼,简直比直接被一拳击中面门还要疼。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拳头打出去一定要伤人的,不伤人,就得伤已。
不过今天这顿拳头打得似乎亏大了,不仅伤了人,自己心里也不太好受。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脚踩在沙发上,像个困兽似的吼了一声,又使劲踹了沙发一脚,声音之大,让人听了心头都跟着一颤。
然后夏燃眼眶瞬间蓄了一层生理性的泪水,脚剧痛无比,疼得她表情都快扭曲了。
不行,表情不能崩!太丢面子!
前男友被男人掰弯就算了,难道她要哭丧着脸,泫然欲滴地站在人们面前求同情吗?
她努力地绷着脸,竭力做出一副愤愤的神情,把想说的话说完:“今天我揍了你,咱们就两清了,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
安德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不屑地斜看回去,捡起地上的工作服,忍着脚痛潇洒地往背上一扔,顶着众人或奇异或古怪的脸色,大步朝天地往门口迈出。
然而刚刚走出两步,迎面就见到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身警服的人民警察。
女人手一扬指着夏燃喊:“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在我这里打架!”
警察一出,刚刚还津津有味看人热闹的看客们立刻做鸟兽散。
夏燃的表情终于端不住了,露出一个犹如便秘的表情,心里叫苦不迭。
她也想跟着那几个无聊的看客一起走,然而刚刚缩起肩膀往门外溜,就听老板娘一声断喝:“就是她先动的手,我都看到了!”
夏燃刚刚还硬挺如松的脊梁一下子塌了下去,年轻时候不学无术打架斗殴被警察追赶的经历终于占据了她头脑的制高点,她觉得自己的膝盖软的不要不要的,差点就快给他们跪下了。
发现这个危险的念头,夏燃猛然惊觉,自省道:卧槽卧槽,这是什么臭德行,夏燃你精神点!
夏燃拼命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勉强说道:“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给你解释……”
“我们有点争执,已经解决了,麻烦你们过来一趟了。”
安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面对着两个一身警服的警察,一点都不发怵,镇定又冷静地补充说:“我们彼此都认识。”
然后他看着夏燃,问:“是吧?”
夏燃呆若木鸡地迟疑了一瞬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来的两个警察都比较年轻,其中一个看起来刚刚从学校里出来,一脸稚气地看向身边比他早入行几年的警察,用眼神询问这个情况怎么做。
报警的女人却先不干了:“你们认识就能把我这里搞成这样?不行,警察同志,你们给评评理,我开门做生意的……”
“我赔。”安德斩钉截铁地说,同时将领口紧了紧,可惜他身上的衬衫就剩下两个扣子了,胸前大片风光还是落在了看客的眼里。
老板娘仰着头看着他的胸口,眼神一阵混乱,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刚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我这组沙发很贵的,你看看上面让你们弄上了汤……”
“都好商量。”他不容置疑地看了女人一眼,然后看着两位警察,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都是误会。”
夏燃看看安德,又看看那个明显打算狮子大开口的老板娘,迟疑地开了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