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容抱着孩子在屋里眼里含着泪,她本来是想朝丫头出点气的,可听着院子里碧蓝和祝英嫂吵她又没勇气了,她本也不是个脾气坏的主子。是啊,碧蓝没有错,她很尽职了,祝英嫂也没有错,她也很能干,错的是她自己,没有找到人就快快的把江府派来帮忙的人都放走,才闹成了这样。作为一个主母连搬过来后必要的交际都没想到,迎来送往的,这点人哪够,怕是连那个江月犀都想到了才会给她备厨子和佣人,如果自己真要战胜她,干吗不找到更妥帖的替补来再让她的人走呢,这样的赌气,连最基本的气度都失了。
现在她不光伤心,还饿,正在哺乳期本来就饿的快,祝英嫂这会儿才上厨房去,午饭还得等呢,孩子吸不出奶来又哭起来,碧蓝蹲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生闷气,那个花匠还在哄着她,也没细听屋里的动静。段嫣刚才因为院子里吵架躲了起来,这会儿偷偷溜出来跑到母亲房里,一进来见母亲抱着妹妹坐在阴影里一句话都不说,又吓得悻悻的走出来,正不知往哪儿去的时候,忽见门口一抹鲜红格外惹眼,便跑了过去。
江月犀左右看看,见门口竟连个家丁都没有,也不见管家和丫头,进了门只一个小女孩儿扑过来,扑到一半儿又害了羞,把食指伸进嘴里往后退了两步。小姑娘剪着短发,只一边头上系着个红色的小头绳,大眼睛小扁鼻子,一嘴小糯米牙。江月犀看见她脖子上是自己当初挑的长命锁,便知道她是谁了。她笑笑,从身后枫儿的手里接过自己带来的两个灯,半蹲下招手示意她过来,小姑娘一看见玩意儿便有了勇气,跑过去用手点点那个鱼灯的小嘴,摸摸那个公鸡灯的羽毛。
“给,拿着玩儿吧。”江月犀说着起身拉着小姑娘走进来。
碧蓝这时候才发现有人进来,赶紧抹了抹眼睛迎过去,为首那位夫人的模样可谓标志绝伦,不过最值得注意的是她周身的气度,碧蓝几乎一下便猜出,这就是那个江夫人了吧?
枫儿冲她笑了笑,把一个帖子递过来,“这是我们江府的主母,我家夫人今天过来瞧段太太,约你们太太后天到江府吃席。”
对方笑的热烈而得体,碧蓝不自觉的就赶紧也笑笑不想失了礼,把一行人往里带,想通过这些掩去自己通红的眼圈儿和未干的泪痕。把人先带到前厅,她先叫祝英嫂去张罗茶水,自己去叫太太。段太太一听是江月犀来了,先往镜子那边看去,她的鬓发已有些乱了,早上擦的粉已经脱落了不少,把孩子塞给碧蓝,她急急的收拾了一下才往外走。
客厅里,江月犀正和段嫣玩儿猜东西的游戏,段嫣猜出糖果是在右手的拳里,于是抱着就不撒手了。
“嫣儿,不许没大没小。”程玉容一边教训着女儿一边走了进来,眼睛看着江月犀笑。
江月犀一张手,段嫣立刻拿了糖果,又跑到椅子边拿了自己新得的小灯给母亲看,“姨姨给我的,小鱼和小鸡。”
见一向不跟生人开口的女儿已经和江月犀这么亲近,程玉容暗自惊讶,面上却笑了笑,“哦,真漂亮,你有没有谢过呀。”
段嫣张了张嘴,显然忘了,回头从江月犀撑起苹果腮一笑算是谢过。
江月犀起身摸了摸段嫣的脸,目光看着程玉容,“昨天喝多了也没跟嫂子说几句话,嫂子回来没笑我吧?”
程玉容摇摇头,“倒觉得你挺爽利的,我这辈子几乎也没喝过酒。”
“哈哈……那是因为嫂子有段大哥那样的人物做丈夫,自然不需和那些臭男人拼,谁让我家老爷去的早。”江月犀摇摇头,眼睛因为笑成了两个漂亮的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