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出了医馆,天色渐黑。乌图觉得猴头菇身上越来越烫,心里着急。他看附近就有一家旅店,让二女先去旅店休息,自己雇辆骡车,准备去西关菜市场找疯和尚。
在街上趴活的骡车不少,但一听说去西关菜市场,车老板们把脑袋都摇得像个货郎鼓!乌图觉得奇怪,“菜市场怎么了?不是很多人都去么?”
有车老板道:“白天的确很多人,但只要太阳下山前,那就没正常人敢去了!”
“为什么?”
“说是闹鬼!大前年我们城五个半大小子不信邪,晚上去菜市场捉鬼。结果鬼没捉到,五个人回来之后全都高烧不退,折腾了半年,死了两个,剩下三个变成傻子,连媳妇都说不上!”
怀里抱着的人本来发着高烧,这些话正戳中乌图痛脚。他虽然不大信,但众口铄金,不免有些犹豫。这时一位车老板解手回来,问清原委,对乌图道:“给两块银元,我带你去!”
有车老板笑道:“张大胆,你是挣钱不要命啊!”
“我就是不信邪!”这个叫张大胆的车老板对乌图道:“兄弟,去不去?”
“走着!”乌图抱着猴头菇跨上骡车,张大胆长鞭一晃,“嘚儿……驾!”轮声粼粼,穿街过巷地往西边去了。
“小伙子,你去西关菜市场干什么?”张大胆问道。
“找一个疯和尚,给我姐姐瞧病。”
张大胆道:“小伙子,找和尚看病,你可别抱太大希望。这人疯疯癫癫的,都说他会驱邪捉鬼,传得很神,可我们没见过他给人看过病。”
乌图苦笑,心道:“还用你告诉我?”但他现在没心思说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车老板见他这副样子,就不再劝,赶着骡子到西关市场。
这片市场很大,不到中午已经散市,现在华灯初上,市场里冷冷清清,连野猫野狗都没有一条。空气中到处都是着烂菜叶、鱼内脏、鸡肠子等发酵以后的馊味,乌图被熏得够呛,捂着鼻子问:“老兄,到了没有?”
张大胆带住骡子,指着路边一块木牌道:“从这块再往西,我们城的人天黑以后就都不过去了。”
木牌上写着两行字:西关菜市场,天黑以后勿入。
乌图运灵识四处查探,觉得这片地方的原能波动的确不大正常,阴气很重。于是问道:“这片地方挺大,你知道和尚晚上去哪休息么?”
张大胆摇摇脑袋:“白天有时候他就在这块转悠,晚上不知去哪。”乌图点头,结账下车。张大胆道:“菜市场最西头有一座‘通天庙’,你到那找找看。但可记住了,看一眼,没人马上走!”
乌图道声“多谢”,从车上抱起猴头菇,施展上乘轻身术,三点两纵,身子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张大胆不知道轻身术,还以为看见了鬼,吓得他“妈呀!”一声,急催骡车返程!
往西一路跃去,阴气越来越重。连睡神都有些微微震动,仿佛暗示着某些危险即将降临。乌图感觉怀里的猴头菇呼吸越来越急,要不是他死死抱着,猴头菇的手脚都要抽动起来!
“坏事!”乌图急得满头大汗!只盼张大胆没有骗他,通天庙里能碰上疯和尚。再往西就看到城墙,城墙脚下有一处小庙放出昏黄的灯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建筑。乌图跑到庙前,见这座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牌匾早不知丢去哪里。乌图不管它是不是通天庙,“呀”地一声推开庙门,进入小庙!
庙里几乎比外面还脏乱,所幸气味好一些。乌图喊了两声,庙里没人,只有供桌上的灯火幽幽。乌图感到怀里的猴头菇不大动了,心里一哆嗦!看南面有一堆干草,一床破被。少年先把猴头菇轻轻放在干草堆上,再来试她脉搏。
脉象细弱,气如游丝,猴头菇身上的烧微微退了一些,但已经不说不动,看样子撑不太久了。
到这地步,愁也没用,乌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用破被给猴头菇盖住身体,然后来到供桌前面,看看这一盏油灯。所谓油灯,不过是一只粗瓷海碗里注了多半碗豆油,灯芯是用棉纱捻成的粗线。
“这油灯总得有人点着,看样子点灯那人离开不久。灯油才用了一点点。”乌图心里稍微踏实,抬头看庙里塑像。
这座庙叫“通天庙”,庙里祭祀的必定是神族乌氏和明氏的祖先乌通天。天羽神之下,人们立庙祭祀的神族只有乌通天。尤其磐石大陆这两个国家,到处都是通天庙。凡是求子、求财、求官的人,都愿意到通天庙上香供奉。老百姓们信奉朝拜通天爷,反倒是神族对民间立庙祭祀的事不以为然。神族长辈告诫自己子弟,除了神族家庙,不可以到凡人修的庙宇祭祀参拜。乌图若非不得已,说什么也不会进这种庙的。
神像是用泥土塑成的乌通天坐像,和庙宇一样破败不堪。地方不干净,神仙也跟着倒霉。乌图对神像拱拱手,算表达一下心意。供桌下放着一张破蒲团,乌图盘腿坐在蒲团上,望着破败的庙门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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