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虽才疏学浅，可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此等粗浅道理，学生怎能不知？请梅大人速速道来缘由。”祁睿不知道梅南想卖什么官子，毫不给面子的催促道。

梅南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祁常侍果然是陛下亲选的得力臂助，果然快人快语。若是这一斤精米，能救活一个人，那么将一斤精米换成两斤糙米，就可以救活两个人，若换成六斤麸皮，就可以救活六个人，这孩童亦懂的算学，想必不会难住祁常侍吧？”

“荒谬！”祁睿嗤之以鼻：“麸皮是何物？此乃牲口饲料，怎能食于人口？况且此次是朝廷下派之赈济粮食，百姓嗷嗷待哺，到手之后却是麸皮，陛下的脸面何在？朝廷的脸面何在？试问若百姓动荡加剧，梅大人可愿前往平息？”

梅南砸了砸嘴：“祁常侍，本官有一言，这饥民啊……还算是人吗？”

“你说什么？！？？”祁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是从堂堂一国之大司农嘴中说出来的？

不管祁睿的心态如何爆炸，梅南始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微笑着看着祁睿，如同一位正在敦敦教诲晚辈的长者般说道：“祁常侍是否知晓，行将饿死之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就是畜生，牲口，只要能或者，还在乎吃的是什么？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吃，草根也好，树皮也罢，哪怕就是看似能吃的泥土，他们都敢吞下肚！麸皮，在他们眼里可是好东西！”

“岂有此理……”祁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真是令人无比震惊，我堂堂大梁之大司农，既然口出此等荒言谬语！”

梅南：“祁常侍是一介书生，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在庙堂内外，或手捧圣贤书念些之乎者也，或学那直言敢谏的御史，博取些声名，对本官所言，自然感到震惊。”

祁睿鄙夷道：“梅大人此言差矣！若当朝者施政不公，吾辈自当为天下人抨之！声名乃身外之物，祁某人不屑之。”

梅南没有和祁睿继续争论这个话题，忽而问道：“祁常侍可知高岭土？”

祁睿咄咄逼人：“请梅大人不要转移话题。”

梅南微微摇摇头，侧过身，整个人都埋入了廊柱的阴影下，说道：“想必祁常侍从未见过，因为吃高岭土，活活胀死的人吧？”

祁睿感觉梅南意有所指，问道：“高岭土是何物？”

“祁常侍果然对此一无所知。”梅南倒没有嘲讽祁睿的意思，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祁常侍对高岭土无所知，那本官再问祁常侍，可曾见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大地，所有的树木树干都布满了牙印，树皮被啃食殆尽的景象？祁常侍又可曾亲眼见过易子相食的场景？恐怕祁常侍只在史书或经文里，见识过这四个字罢了，可是本官亲眼见过，所谓易子相食啊，对这些饥民来说，不过是锅里的一堆续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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