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起眉头,他略有所思,旋即脱口而出,“猎人没这么厉害。”目光却望着人族地界,心生畏惧。
“猎人?”田老头仿佛听见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表情甚是复杂,在脸上挤了半天,最后却轻声告诉野人。“呵呵,猎人扒下的皮倒是都卖给他,你说他是谁。”
“猎人王。”吐出这个词,他浑身冷颤。“我还是不去了。”
“哎呦呦,野人王怕猎人王。”田老头的表情夸张似小丑。“又不扒你的皮。闻风丧胆比不战而败更懦弱。再说了,你是谁?野人王,曾经以一敌百,区区一个牛扒皮,怎么会放在眼里。”
伶俜山最凶残的野兽都怕猎人。“我没有以一敌百。”他低下头。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自己厉害啊,换成别人,早被锄头砸成肉泥了。人族有啥好怕,你一出手,他们怕你才是。”
闻言,他立即收起双手,蜷缩在背后。
“野人的手和人手一样,又不是奇形怪状见不得人,拿出来。”田老头喝道。“不是还有老子你爹嘛?”
“你有办法?”他瞪大眼睛。
“废话。”田老头朝他丢一个大白眼。“也不想想老子是谁?老子可是暗夜钢军的经验老者,哪个兵雏不知道。”
此时脚下的草,偷偷柔软起来。“说。”他看见田老头的眼睛里长出了点光。“你要是说好好真话,队长就不会死。”
“臭小子,你听见老子劝得口干舌燥。”
他冷哼一声,“你故意的。”随即攫住鹰眼,两道视线掐住经验老者的鼻梁骨。“你动了歪心。”下巴抬起,盯住上方目光的扫射。“你要是真心想救他,他就不会死。”
田老头一脸不可置信,立即换脸悦色道,“想不到老子在你心中的形象这么无所不能哪。”随即按着他的肩膀,“可惜咯,不是老子不救。咿,或许是你不想救。”
“胡说八道。”他骂道,“他不是我队长。”
“老子和他没仇,喜欢他的姑娘也不会看上老子这副穷酸相。何况老子有自知之明,贵族的女人老子养不起,最后都是她们养老子。”
“我和他更没仇。”
“对啊,老子和他没仇,臭小子和他没仇,是他自己和竹海有仇。竹鬼你也见过啦,或许传说是真的,因此暗夜钢军的誓言得到了应验。”
他歪着头,“哪里不对?”
“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臭小子,你这是被哪条蛇给咬了?”田老头边说边上木桥。
他确定哪里不对。“反正你一定是动了歪心。”双腮鼓起,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难道你早就知道他必死无疑!”
一巴掌盖了下来,幸好他及时闪开。“老子相貌堂堂,哪里长歪了。”田老头抓住他的一把头发,“你老说老子动了歪心思,有何证据?谁教你这些娘们的多疑?”随即松开,一脸嫌弃,“你这是头发上生土,还是土里长出头发?”
“这里。”他戳中自己的脑袋。“白爷爷说过要相信自己的脑袋。”
“看来老野人没少胡说八道,他当真是老野人?”
田老头拽着他的胳膊催促,“你不饿,你的肚子也不饿吗?”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直抒感慨,“这要是没有半头牛,也不填饱啊。”
止步不前,双脚正好将一株茂密的野草全部踩在泥土里。“万一白爷爷死了呢?”他突然想起。
“万一活着呢?”
这是个没完没了的游戏,经验老者尤其擅长。什么话到了经验老者的嘴里,连骨头都不剩。
“要去哪里找?”人话游戏,他有自知之明,绝对无法占到便宜,何况还是田老头还是条老泥鳅。
雾气越来越浓厚,裹住了皮革店,像是铸起了一座天然牢狱。
“如果他还活着,一般这种情况下抓的人,都会关押在树牢。”田老头蹲身,木桥立即嘎吱嘎吱叫唤,摸了一手泥泞后站了起来,将脚前的碎石直往激流里踢。碎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激流吞没。“你想白爷爷死?要不然,为何老琢磨他死了没呢。白爷爷又不是城主,没有椅子留给你。”
脚下满是颤栗,这根本不像桥,更像是薄薄的一层冰。“我才不稀罕椅子。”他重重地碾踩了一脚,木桥立即一阵哆嗦。
“那是因为白爷爷没有。等你做了人,就知道那把椅子的好处,那可是好东西啊,代表着一城之主的宝座。臭小子,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可得听老子的话,除非你不管你白爷爷死活。”
“我想他活。”
“那你就得想着他活着。”
“如果死了呢?”
“那也活着。”
“死人不能活着。”他又不是废柴,这个道理他懂。
“只要你觉得他活着,是死是活都是活。”田老头的嘴里含着风,声音模糊得很。“你要是认定他死了。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就没这个野人了。要是连你也不记得了他,那他就真真地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无声无息。”
这一番话,在脑海里转了好圈,他依然听不懂。
激流翻滚,不停冲刷着桥面,横木已残破不堪,随时都会坍塌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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