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人族男人(2 / 2)优哉先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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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杀了他,为那些惨死在野人利齿下的村民报仇。”

“今日,必须以野人之血祭祀死魂。”

转眼,杀意如开水沸腾,每个人都欲要将他生吞活剥,然而破左耳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自然是不服,他却顿即明白:谣言不假,人族的眼珠子果然是血红色,那定是喝了太多野人的血所致。

叫嚣声正竭力撕裂他的耳膜。望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他仿佛看见自己正被开膛破肚,就像猎人对付猎物那样。脑袋里天崩地裂,胸膛下更是雷声轰隆。此时,他感受到的震慑绝对不亚于第一次见到虎老虎。他终于明白为何野人从来不靠近人族?

男人们还在持续叫嚣,仿佛是杀猎物前的一种仪式。

曾在一处狭隘之地,他和虎王因为一头从猎人陷阱里挣脱而奄奄一息的黑猪展开了争夺之战。野林生活本就如此,如复一日,循环不息。决斗是一个野人日常的重要部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巨兽毒物,他都不曾移动一个脚趾头。然而,此时此刻,他本能想转身逃跑,扭头一看,发现后路已被切断,尽是人族的脸在晃动。镰刀、锄头、砍柴刀围成栅栏,就像猎人陷阱将他困在溪水中,动弹不得。

整个脑袋里都是人族男人的嘲笑,不停地戳穿他的脑袋,黄牙黑牙都在眼前獠现尖锐。他们的笑声越来越肆意张狂,犹如锋利之物从岩石峭壁上划过。他似乎听见了:皮开肉绽,鲜血从身体各处汩汩流出。

男人们还在噼里啪啦讨论着,他像个聋子般,一个字都听不见,就光看见嘴皮子张合。

直到,一个举着镰刀的年轻男人拨开人群,来到他跟前,朝溪水里啐了一口,那浑浊的黄痰飘在水上,迟迟才流走。“小野种,脱掉你的皮毛,我可不喜欢上面沾惹血迹。”镰刀磨得锃亮,映照出每一张脸,扭曲如张牙舞爪的雾团。“瞧瞧,这身虎皮,多漂亮啊。”年轻男人转身对其他男人说,回头瞪目怒道,“小野种,快快扒下来,难道还要让我动手不成。”

“你和小野种罗嗦什么!他听不懂人话。要是听得懂,早逃命了,还站着等你啊。”中年男人边说边伸手扒拉他的虎皮。“这张虎皮若是拿到集市上,至少可以换回来好几车的粮食。城里的有钱人绝对不会讨价还价。他们识货,从不会对虎皮吝啬。”

他自然不愿意,身体直往回拽。原来人族男人竟是商量身上的虎皮应该归谁!休想,虎皮是我的!他把心一横,上身往前一冲,以呲牙裂嘴回击。这是他和猎人决斗时获得的战利品,是勇者的证明。

旋即,右臂往后一挥,挣脱开男人捏在虎皮的难看手指头。就在趁着他对付中年男人的空隙,年轻男人用镰刀从他头顶上取走了帽子,往自己脑袋上一扣,回头问同伴,“瞧瞧,怎么样?这就是为我准备的嘛。”又转头面对他,“小野种,帽子是给人戴的,这就是我的帽子。”说罢,就挥起了手臂直抢。

啪!响亮的一巴掌从还未高耸的颧骨上刮过。

他挺起上身,牙根绷紧,忍住脸颊上的火辣。野人之怒彻底点燃,锋利的指甲还留有一丝犹豫,双眼数着人族的数量。

“你们看看他的眼睛,今日的仇恨恐怕是结下了。”一个驼背老人上前劝说,“野人从不越界,还是放他离去吧,免得和野人部落结下不解的血仇。瞧他年纪还是个孩子,小野种也有爹娘生养,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今日你们若是要了他性命,他爹娘岂肯善罢甘休,他的族人岂会不伺机报仇?”老人摇头叹息,“今日你杀了他,改日野人的父母就杀了大家的孩子,什么时候是个完了咯。不如就当一个没留意,抓到手里的兔子又跑了吧。”

他没有爹娘,只有白爷爷;他没有族人,只有银狼、母狗、小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神是谁?当然,他始终未吐出一个字反驳老者,冲动堵在齿缝间。“我是野人,不是什么兔子。”最终,他还是守住牙关,随即将冲动吞下喉咙。尔后,他将每一张脸都仔仔细细雕刻在瞳仁中。老者说对了,野人的眼睛是记仇的。

若不是因为水芹,他才不会踏入人族的地界。偏偏,白爷爷就嗜好这一口,而伶俜山周遭终年最好的水芹就生在这片溪水畔的浅水沼泽地里。以往,都是就着黑夜的掩护下山采摘。若不是白爷爷已经连续好几天食之无味,就念想水芹一味,他绝不会破了往日规矩。然而,他似乎意识到点什么!

野人部落为何要避开人族?正是因为人族的野蛮。人族是最可怕的野兽!看清这个真相,他的牙根胀如石,腮帮子鼓起。

“兔子漫山遍野多得是。”其中一个人说。“如今狼比野人多,要想再遇见,那可能在梦里。”

“若是就这么放他离去,野人岂不是以为我们好欺负。日后,村子还能有好日子?”

“你老好心,放他离去。某天夜里,你可能就要苦苦哀求他放你离去。只怕那时,你把自己的被褥让出来的,还得离开家破村亡。野人可是在山上窥视这个村子很久了。我说这个小野种啊,哪里是来偷蒜头的,根本是来探路摸底的。瞧瞧,这可就是村的入口。您老替自己准备好的那副棺材,恐怕野人会误以是粪坑,小心他真的留下隔夜菜。”

一阵风卷走了众人的大笑。“你把小野种当人看,可在野人眼里,你老只怕是一块不好咀嚼的老肉。就算拱手送上,指不定野人还嫌弃你塞牙。”年轻男子边嘲讽边推开老人,伸手就要扒他的虎皮。

破左耳死死地攫住虎皮的一角进行防守,镰刀已经爬上脖子,冰冷在肌肤上来回摩挲。随即,记忆翻滚,他想起了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尤其是蛇缠在脖子上。慢慢地,蛇的脸和年轻男人融合在成一张新的脸,还是男人的长相,却是蛇皮和蛇嘴。

此时,年轻男人的脸上已然绽放出胜利者的喜悦,仿佛刚刚在决斗台上把他打趴下,正摸帽子向众人展示实力。

老者闻言色变,身子颤抖了几下,踉跄往后退缩,站在其他人肩膀后。老者的眼神穿过肩膀,死死地瞪着野人,显然,把这笔账算在野人头上,仿佛他刚刚真的嫌弃过一般。

中年男人死死地盯住破左耳的双眼,如钩子势必勾出眼珠子。其他人,移步收紧包围圈......显然,在他们眼里,野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动物!

一声狼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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