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江水碧连天。
一素衣女郎于道左颀立良久,远望江宁那雄伟的都城,有珠泪从眼角溢出。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白发白须白眉白衣一身胜雪的仙风老道,有岁月不减风华的白发美妇,还有两位神情凄惶的丫环。
如此拉风的老道大约这世间只有一位,那就是无涯子徐无道长,而他身边的,自然是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徐夫人。
徐无道长等的有些不耐烦,对夫人道:“差不多了,该让她上船了。”
徐夫人假嗔道:“看你出的馊主意,好好一桩美事被搞的凄慌慌。”
“这哪能怪老夫,要怪只怪那周宗胆小怕事,否则,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多美。”
徐夫人懒得与夫君贫嘴,前几步搀住那女郎,轻声劝慰:“容儿,走吧,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两国和平了,还不是想回就回。”
女郎正是周容。
徐无道长携妻南下,亲为爱徒保媒,使尽手段,那周宗却是长时间拿不定主意,直到周军快要跃马长江了,这才想出个假死的馊主意,让徐无道长带着爱女偷偷渡江。
徐无道长鄙夷的吹吹胡子,瞪瞪眼睛,这才志得意满的带着周容出城。
周容闻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反过来挽着徐夫人的手,强作欢颜:“师娘,我们这就去汴京么?”
“这得问你师父去,你若想游山玩水,他最是乐意不过。”
周容欢呼一声,松开徐夫人的手,转向徐无道长:“师父,我们去蜀中玩玩好不好?”
“去蜀中干嘛,这天热的,鸡子都晒的熟,况且为师估着情况,周军最多再有十天半月差不多就班师了,到时你与九郎凑一对,多美呀。”
周容俏脸一红,道:“我才不愿这么早嫁给他呢,我想去看看师娘的家乡,看看‘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繁华。”
徐无道长老脸倏的黑了下来,“不许去,坚决不许。”
周容吓的吐吐雀舌,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又不知如何办才好,拿眼偷看师娘。
徐夫人倒是云淡风清,毫不介意,对徐无道长道:“又摆脸色,容儿才多大,快上船去,艄工都等急了。”
众人上了船,艄工解缆摇橹,欸乃声中,小舟轻盈的向对岸摇去。
江对岸,形容枯槁的秦越正在甲寅史成等人的相伴下准备登舟,甲寅眼尖,遥看江心一舟飘然而来,忙道:“九郎,你看……”
秦越刹那间就经历了人生中的冰火两重天,从手足冰冷到手舞足蹈,因为他看到了颀立舟头的那一袭素衣,看到了洋洋得意的师父与含笑颌首的师娘。
秦越揉揉眼,确定没有看错后,立时变的又哭又笑,状若颠狂。
小船靠岸,徐无道长见了秦越的鬼样子,没有半点内疚或是心痛,却是施施然的扬着宽大的袖子对周容笑道:“你看,你看,为师说的不错吧,九郎就是个痴心的种子。”
甲寅见秦越不管不顾的一把冲前,猛的抱住周容,不由的挠挠头,有些无耐的看了徐无道长一眼,只觉着九郎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师父也是作孽了,如此大事,也不报个讯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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