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
黄州刺史郭孝同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后衙,见夫人泪眼汪汪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喝斥道:“汝乃一家之母,如此心急慌张,成何体统。”
“东西都收拾好了,为何今夜不走?”
郭孝同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挥挥手让其退下,这才语带不满的道:“君子趋利避祸,这道理吾怎不知,但身为一州主政,哪有未战先遁的道理?”
“汝只管放心,城中足有精兵五千,又有高墙所倚,逆周轻装而来,作战准备也起码要二天,汝宽心便是,三天内足可高枕无忧。”
夫人这才拍着颤巍巍的胸脯把提着的心放下,亲自为夫君除靴,捏脚。
夜渐深,烛火灯盏依次歇灭,待到子时,城内几无明灯。
甲寅与床上一把坐起,扎脚绑袖,系紧腰带,做几个扩胸动作,这才满意的提起战刀,悄然推开窗户。
屋外,马尼德已经准备就续,他肩背两袋长箭,手提雕弓,腰间插着短剑,空着的右手却不停的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轻声呢喃。
花枪最后出来,右手持枪,左手提着一个小桶。
甲寅将刀往后背一插,接过小桶,与花枪一起腾出只手,托住马尼德就往下跳。
三人脚甫一落地,就地一滚,隐入黑暗中,然后又无声的向城门窜去。
黄州城重兵都聚在北门,其次东南,西门直通码头,离着码头不到三里,便是官军水寨,不虞敌军来袭,故而城防宽松。
不过这四门都不是甲寅的目的地,他们的目标是西南拐角处的保丰门,这是座水门,直通城内渔市,乃是黄州城米菜鱼蔬的重要商关,把门的都是府衙亲信,一边看门一边收税。
唐东早在攻下蕲州后就带着几个兄弟来到黄州,把城里城外都摸了个底透,所以甲寅三人进了城,只需大约逛逛便心里有数了。
路过一条小巷,左右皆低矮草房,甲寅将手中桶开了盖子,漫天一泼洒,花枪从怀里掏出五六个纸媒子,迎风一晃就丢上房顶的草棚,眼看三五处火苗渐大,三人这才再次向目的地窜去。
这一回就讲速度了,三人如豹般的窜上城,在值守甲士的喝问声中,刀枪齐出,一瞬间了结了六七人。
有锣声响起。
甲寅一刀劈下,响声嘎然而止,甲寅吼道:“绞盘。”
有些失魂的马尼德这才如梦初醒,将撬棍套进转轴套筒,奋力一扳一踩,就听下面水闸“哗啦”一声响,马尼德启棍换筒,如此反复的扳踩下,水门渐渐的拉高。
而此时左右的呼喝惨叫声越来越大,花枪与甲寅已经分开左右,一人抵住一头奋力厮杀。
甲寅一边挥刀,一边留心城外动静,却是没听到桨声响起,不由恼怒,这史成怎么干事的,约定的子初三刻,为何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两刀逼退身前敌人,正转换胸中浊气,却听马尼德一声欢呼,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虎子莫慌,某来也。”
甲寅没时间回头看,挥刀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时间却有二三十人之多,几个呼吸间一杆铁枪已自左翼刺出。
得到这股生力军相助,城头近一旅的守军死的死人,伤的伤,余者拼命逃窜。
甲寅这才有空暇回头,见史成等援军个个浑身湿透,讶道:“凫水过来的?”
史成得意的笑道:“半个多月的泅水苦练,可不是吹的。”
甲寅一个肘击,见城外桨水声声,水师正奋力开来,城中火势冲天起,北城方向,似乎也隐约有喊杀声传来。
甲寅兴奋的道:“太好了,一切都在计划中,司将军他们也发起进攻了,叶虎盛——”
“有。”
“你率两旅在这守着,其它人跟我冲,咱活捉郭孝同去。”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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