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傍晚,元氏的清军出去搜杀仍未回返,但赫伦不敢大意,再行生火点灯了。他和金潇两个人约定分别守夜,同处一室和衣而眠。
“大哥,我到现在还不知你的姓名呢?可否告诉于我?”黑暗里金潇突然问守前半夜的赫伦道。
“赫伦。快睡吧。”赫伦道。
“噢——我叫金潇。”金潇深深吐出一口气,赶紧用被子蒙着脑袋,在被子下嘴角向上地安然入眠。
赫伦坐在黑暗中仰望着天上的残月,满脸愁苦。今夜是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晚上,卢象升应该已经领兵进驻巨鹿了。太监高起潜则统帅关宁铁骑万余在鸡泽。而此刻的他则坐困在元氏县城里,同样身处清军包围中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目睹着英雄一步步踏入建奴的包围圈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吞没着自己。
卢公……对不起!被围在城里的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早晨,由于大病初愈的赫伦经历了长达一天的大体力消耗和身心上的疲惫,他的身体又僵硬又酸疼,每动一下都痛得厉害。他的手不知是水泡破裂怎么着,擦破皮后露出了白生生的肉。
中间,有三五个清军到了附近搜寻什么值钱的东西,赫伦强打着精神忙抱起金潇,跟着这些的清军背影绕圈游走到屋后的游廊上,然后挂悬倒臂极为勉强地上了屋顶,伏低身子才险险地躲过了。幸亏当时洗澡的时候清理擦干了水迹、烧掉了那些沾血的衣裳。又加上冬天寒冷才没被这些屠城的清军发现出异常。
搜索财物的清军像见鬼了一样来了一波又一波搜刮着任何值钱的东西,赫伦和金潇就这样倒伏在屋顶上待了整整一个白天。
晚上,天黑了,赫伦才借着月光下来,然后搬梯子将金潇接了下来。
又过了一天,陆续调离的清军也顾不上搜索民房的余财了。闲着没有事做的两人开始聊天。
赫伦讲了自己结识杨猛的故事,金潇则回忆起崇祯二年后金攻破蓟城,杀了她父母的深仇大恨……
这个乱世,又有多少大明子民惨遭屠戮,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没有名字,在史书上记载的只是那些异族标榜自己武功的数字。
看到愤愤不平的金潇,赫伦起身去准备吃食。
午饭后,赫伦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赫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金潇抱着臂膀托着受伤的胸口,缓缓坐在赫伦的身畔石阶上。
“金潇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明知一件事的将要发生,可是却难以分身无能为力,你会怎么办?”懊悔的赫伦心里郁积之下乱投医。
“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是勉强不来的。就像我明知回城会死,可我仍然返身回城,因为我看透了,建奴已经四次攻破长城入侵我国,每次都劫掠屠杀,亡明自代之心昭然若揭。而我看不到大明官军一点奋起争胜的希望,这个国家烂透了,可再怎么烂,也不能便宜那些异族鞑子占了我华夏。只是朝廷的兵制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普通的士卒连饭都吃不饱,整天像奴隶一样供军官驱使,而那些军官一个个都是些手不能提刀开弓的守财奴,朝廷这么刻薄地对待那些保卫她生命的士卒,那些饿得连兵器都卖掉的士卒又怎么会为这个国家慷慨赴死。”
“……”
“……在军中三年的我都知道问题的严重,可朝中衮衮诸公呢?全部都在蒙蔽圣上,朝中大员不是你弹劾我就是我举报你,只知一味党争的朝廷无视民间的疾苦,长久如此国将不国……老天已经一年多了滴雨未下,百姓连种子都吃了,怪不得这天下民变不断,如果明年还不下雨,恐怕真的有不忍言之事……我真不想亲眼看到我的大明走向灭亡。与其让自己和他们那些腌臜货瑟瑟发抖地躲避狗杂种建奴的追杀,不如自己轰轰烈烈地和这帮狗杂种们战一场。我不想一辈子做安宁的家畜,战士如果只躲在城墙里,是永远赶不走残暴的侵略者。”
“……你说的对,可你刚才有些话好像……有点犯上作乱吧。千万不可对外人说。”
“那又怎样?!说了又如何?!建奴杀了我父母,我跟建奴有我没他,我的大明如果挡不住鞑子报不了我的大仇,那我就再造一个大明。反正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以后的我为我自己痛快而活。”金潇道,“对了,赫大哥,你呢?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聚集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占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好经营,在这乱世里保一方平安。”
“呵呵——赫大哥,你这才是聚众造反,要公然反叛啊!!!嘻嘻——你这个大反贼竟在官军面前表露反意,是嫌命长么?”
“咦——好像还真是啊。”赫伦道,“糟糕我暴露了!”
“嚯嚯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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