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驷明思绪翻涌。
郑二狗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来对自己说这番话?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吗?不,不会的。没人会这么蠢。
昨天的阿忠,今天的驷明,已经忘了善良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连日来紧绷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郑二狗的话起作用了,他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他忽然大声问道:“四大家将何在?”
旁边的亲随道:“奉王爷令,皆各司其职,在府中巡查。”
驷明安心了一些。
心中的弦一松,人就乏了。他靠在桌案前,意识模糊起来。
但这时一阵寒风袭来,驷明猛地惊醒,大叫道:“宝剑……我的宝剑在哪儿?”
亲随又将宝剑奉上,驷明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中光怪陆离。他梦见自己在大海上航行,时而被抛上半空,时而被卷入深渊。浪涛中是数不清的陌生人的脸,对他说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拔出宝剑,向四周狠狠斫砍。因为他看见了,遥远的海平线上升起一座城堡。那里是他的目标,他必须坚持下来。
大海中的波浪忽然变作书页,浪涛声中传来的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驷明抛掉宝剑,向苍穹祷告:“让他们停下吧!”读书声果然远去,而港口也到了。
驷明猛然发现这里是湟州城,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他一下惊醒,发现阳光已经斜斜的落在案头。
驷明悄悄握紧怀中的宝剑。周围很安静,就和往常一样。“法外之地令”从子时便生效了。人们不会真的互相杀戮吧?
他的冷汗流下来了。
终于,驷明鼓起勇气,用干涩的嗓音唤道:“来人……”
一名亲兵飞快的跑来,单腿下跪道:“在!”
只是这一个字,便让驷明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他长出一口气:“没事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什么法外之地令?有个屁用!这相当于告诉一只羊:你可以随便吃人。但羊会去吃吗?根本不会。因为羊是吃草的。就算你把手塞到它嘴里,它也不会去咬一口。
自己居然还惊慌了片刻,真是有失体统。
在这里,驷明犯了两个常识性错误:第一,羊在某些情况下不仅会咬人,还会吃人。第二,百姓不是羊。
亲兵要下去,他却忽然摆手道:“慢着,备一套便服。我要出门。”
驷明换上了一套宝蓝缎子中衣和一领天青色鹤纹外套,再拿上把折扇,潇潇洒洒的从密道走了。
他要微服私访,到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刚入王府时,下人告诉他猪肉馅儿包子卖三钱银子一个。可他一直都知道,两文钱的大子儿能足足买上六个。
人在府里,容易偏听偏信,想知道什么便到外面打听打听,这是他的习惯。
大街上但见人流如织,一切都跟往日一样,没有半点不同。驷明心情好极了,买了三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又在茶馆喝了碗八宝盖碗儿茶,然后慢慢的向前溜达。他还要去戏班子听戏呢。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正这时,他忽然见一名公差指着个小贩大骂:“你这该挨千刀的贼皮子!老子跟你说过几百遍不许在此摆摊,你他娘的还摆!你是聋了还是脑袋里长疮?你说话,说话呀!”
小贩的衣衫已被搡得凌乱不堪,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睛里有火。
差役却仍嫌不够,一个耳光刮在脸上,浮起手印。
人越来越多,他们眼睛里都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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