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子午四人去后山找赵香云她们去了。一路上,武连很是难为情,顿时一言不发。子午、余下、普安自然心知肚明。如何面对赵香云,如何说的出口,如何将张明远、费无极的意思传递给赵香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很不寻常,很不轻松,很不简单。既要照顾赵香云的情绪,又不能不为赵香云的今后打算。实在令人绞尽脑汁!如若由张明远、费无极这些长辈提出,不合时宜不说,也难为情。故而这得罪人的苦差事,子午四人只好背了。
可武连最怕这个,故而很不情愿的跟在子午、余下、普安后面,少了昔日的油嘴滑舌,古灵精怪,整个人安安静静,垂头丧气。武连实在难以启齿,故而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愿去面对赵香云,毕竟舍不得赵香云。走了半路,武连还是跑了,子午、余下、普安转过头,一眨眼,武连不见了。他们心知肚明,也不勉强,由武连去好了。
“这小子,胆小鬼。”子午叹道。普安道:“他哪里是胆小鬼,是难为情。遇到这样的事,左右为难,武连这小子真不容易。偏偏喜欢一个公主,当初就不容易,如今更是不容易。”“李商隐这人真厉害,他所言极是。正道是:‘别时容易见时难’”余下道。“这话虽没错,可眼下却不合时宜,应该改一改。”子午摇摇头,不以为然。普安问道:“如何改,说说看?”“我知道了,应该叫做‘见时难来别时难,难于上青天。’”余下叹道。子午、余下、普安见到了赵香云,齐声道:“香云妹妹,还好吗?”“方才还在一起吃饭,你们如何问这个,莫名其妙。”赵香云笑道。“香云妹妹,要不要去临安玩?听说临安眼下比东京还好,成都是比不了的。我们知道你最爱热闹了,如若总是在青城山,就怕委屈你了。”子午言不由衷道。
余下乐道:“我觉得大理也不错,游山玩水就该去那里。”“峨眉山的猴子也想去临安,不过没人带路。”普安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别欺负我。快说,有什么事,别藏着掖着?”赵香云一头雾水,马上问道。子午摇摇头:“看看你,就怕你在山上闷得慌,想陪你出去走一走,你倒不领情。”“对,对,就是想出去走一走。就怕你在山上太久心烦意乱。”普安也马上点点头。余下笑道:“可不是,想必你热闹惯了,最怕孤单寂寞。这山上安静倒是安静了,可孤单寂寞,不在话下。”“什么孤单寂寞,半天我如何忘记了,武连呢,他做什么去了?躲着我,要你们告诉我孤单寂寞么,我要他陪,我就不会孤单寂寞。”赵香云一怔,摇摇头,马上东张西望。
子午道:“他这个人,最是无趣了,你跟着他,恐怕会很无聊。他很幼稚的,孩子气十足。”“我告诉你一件事,武连在成都,见了小姑娘就坏笑。他在襄阳还追求过黄香。”余下也道。普安添油加醋道:“可不是,武连这个人身上很多毛病。”“你们都是怎么了,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如何与闲言碎语的村妇一般了!你以为我会信你们?可笑,你们越胡说八道,我越觉得可笑。武连最好了,你们别胡说八道,再胡说,我可就生气了。”赵香云哈哈大笑。
子午难为情道:“我们笨嘴拙舌,不说也罢。”“什么笨嘴拙舌,我们遇到赵香云,可就不会说话了。”余下笑道。普安看向赵香云:“你不想你九哥么?不想去临安看看么?”“不想,我若想,就不会来这里。我直接去临安好了,何必跟着你们来成都,又来青城山。”赵香云摇摇头。子午犯难道:“好吧,那你不想去峨眉山玩么?”“峨眉山的猴子很好玩的,要不要去?”余下道。普安学着猴子模样,笑道:“峨眉山的猴子来了。”“你们这是怎么了,真好笑。”赵香云捧腹大笑。子午却笑不出来,马上叹道:“峨眉山的猴子也可怜。”“他们恐怕也想下峨眉山,只是离不开而已。”余下道。普安道:“被人当作一道风景,可不是峨眉山的猴子所愿。他们也把游客当作风景。”三人的表情,赵香云一眼识破,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字里行间,赵香云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就直言相告:“除了武连的话,谁的话我都不听。让武连来面对我,告诉我何去何从。”听了这话,子午、余下、普安颇为震动,一瞬间不知所措,脸色煞白,感到自己此番没有不辱使命,居然一败涂地,如此落败,实在惨不忍睹。赵香云这算客气了,如若不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事已至此,我就不多说了。言多必失,我就怕说不好。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如若出言不逊,节外生枝,我就罪莫大焉了。”子午道。余下道:“成都来人了,声势浩大,说是迎回公主。”“成都太守说,朝廷要公主殿下回临安去,皇上下旨了。皇命难为,还望公主三思。”普安毕恭毕敬道。赵香云淡然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可没想到,他们又催促了。你别这个样子,搞得我很不喜欢。”“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只是告诉你,不想替你做出抉择。毕竟这是圣谕,我们可不敢擅作主张。如若得到扣留公主的罪名,青城山上上下下就麻烦了,这绝非危言耸听。”子午顿时一脸无奈。
赵香云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个我料到了。只怪我身在帝王家,如若连累你们就得不偿失了。想必你们也是多虑了,九哥他再糊涂,也不会乱定罪名的。只是有些话要当面告诉他,如若不然,就误会了。”普安看向余下:“还是去找武连好了,这小子躲躲藏藏,可不好。余下,你去找找看,让武连来,就说公主有请。”“这武连,最是胆小怕事。我见了他,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余下闷闷不乐。赵香云笑出声来:“我可不是公主,我眼下叫做赵香云!你们别欺负我。我好不容易离开东京,离开大金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许多时日。这比我以往任何时候都轻松许多。我真想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就没有许多烦恼了。”
余下去找武连,见武连在山坡处独自一人落泪。远处潺潺流水,泉水叮咚。红叶片片,微风习习。
“哎呦喂,小子,还哭鼻子,羞不羞?”武连正在擦眼泪,余下朝他后脑勺轻轻摸了摸。“一派胡言,我哪里有哭。我方才路过杂草地,不小心,被一棵草的叶子碰了眼睛。”武连马上转悲为喜,笑了笑。“都说了,我们总算告诉她了。”余下叹道。武连惊道:“你们说什么了?”“也没说什么,就说峨眉山的猴子来着。”余下不紧不慢道。
武连笑道:“别拐弯抹角,你被峨眉山的猴精上身了,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猴子啊猴子的,当心你今晚变成猴子。”“我还真想变成猴子,也少了许多心烦意乱。”余下仰天长叹。武连不解道:“你有什么心烦意乱?”余下道:“你与赵香云好歹情好日密了,眼下只是被棒打鸳鸯。我与黄香却只是寻常的朋友,不知她做何感想,有没有向男女有别这上面想。她这样古灵精怪,聪明过人。我怕比不上她!我之前还以为黄香傻乎乎的,可去了一趟东京我才发现,她素日大大咧咧也是装腔作势,她可成熟多了,聪明过人的令人羡慕嫉妒,还加恨得牙痒痒。”
“这可是你把心里话公之于众了,你小子居然暗恋黄香,你也真大胆。你可知黄香,何许人也?”武连笑道,伸出手指头一指。
余下马上啪的一声,打掉武连伸在眼前的手指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了,黄香是黄靖和净水师太的女儿,还是黄叶的妹妹。只是他们还没见面,不曾相认罢了。我看,他们如若想一家人团圆,还要我们加以帮忙才是。”“你的事好办,我的事,眼下可难办了。我知道,赵香云总是要走的,她回去见哥哥也无可厚非,就怕以后再见就难了。如若她迫不得已被下嫁他人了,我可怎么办?”武连道。
余下摇摇头,咂咂嘴:“你可怎么办?你可别自寻烦恼,我看你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就当一场梦好了。做梦可以,但梦总要醒的。你如若执迷不悟,就自讨苦吃了。谁让你喜欢公主了,公主是好喜欢的么?喜欢不打紧,可你不能生情。这门不当,户不对,迟早你要心烦意乱。这才哪到哪,恐怕你的心烦意乱还很多。我劝你还是好聚好散,别搞的遍体鳞伤,兄弟们也爱莫能助了。看你这样痛苦,看赵香云这样痛苦,我们于心何忍?”“一派胡言,岂不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赵香云见算走了,也不会忘了我,你别胡说八道。”武连不以为然,瞪了一眼余下,气呼呼的扭头就走。余下再喊他,他头也不回。“这小子,真是一头黑乎乎的小毛驴了。还倔的很!”余下摇摇头笑了笑,一脸无奈。
片刻,武连来到赵香云身边,二人坐在小溪边,背靠背坐着。红叶片片,潺潺流水。风景如画,心旷神怡。几只鸟雀也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你做什么去了,方才躲哪了?如何他们三个来与我说,偏偏就不见你?他们言不由衷,说些什么,东拉西扯的许久,我才明白。这成都来人,我知道了。那日你也看到了,没想到,九哥还是派人来了。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你告诉我,好也不好?”赵香云知道武连的难为情,就先开口道。武连听了这话,愣了愣,来不及多想,马上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若知道,我就不会躲开。这事我夹在里头很难为情,你应该明白。”“是啊,真是难为你了。这事谁遇到都难办的!那我还是走的好,免得你们左右为难。”赵香云见武连这样说,就微微一笑。武连一听,急道:“你决定了?这样狠心离开我,难道就不能可怜我,留下来么?”
“我可怜你,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谁又可怜我?”赵香云顿时湿润了眼眶。
武连一时语塞,目瞪口呆,以为赵香云要与自己分手,心里难过起来,寻思道:“看来她要追逐荣华富贵去了,我们由此会天各一方。”“黄叶,你们见过她几次?”赵香云问道。武连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赵香云如何问黄叶,就道:“问这个做什么?”“感谢她在成都的救命之恩,我想去峨眉山走一遭,看看她。顺便看看峨眉山的猴子。”赵香云道。武连笑出声来:“峨眉山的猴子精这样值得你看么?”“峨眉山的猴子值不值得看,我说不好,但我知道做人不可忘恩负义。黄叶对我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故而我要专程前往,去答谢她。还有净水师太!还有峨眉山的弟子们。”赵香云认真道。武连点点头:“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不过常言道,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那又当如何?莫非别人的大恩大德,就理所当然。难道不觉得受之有愧么?人家可不欠我的。”赵香云笑道。
武连乐道:“如何又说到这了。”“那说到那才好?你来了,我感到很安慰。谢谢你陪我说说话,我上山很久了。普安不在,都是你陪我。还有明红、月儿、明浩、怡乐。我要感谢许多人,包括费无极道长、阿长道长,青城山上上下下弟子们。我谢谢你们收留我这些时日!我没想到九哥会这样快得到消息。我也没想到他会很快认我这个妹妹。我想这事不简单,即便回到临安,也有许多疑惑困扰九哥,他一定会刨根问底的。”赵香云疑惑道。武连笑道:“别这样说,既然搭救了你,哪有不管你的道理。想当年,我们去东京,你对我们也很照顾。带着我们在东京玩,也算见识了东京的热闹非凡。眼下想想看,都觉得好似昨日一般。如若不是靖康耻,恐怕你还在东京。我们也就无所事事,不知何去何从了。我们也盼着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女真人会挥师南下,为非作歹。这天下大乱后,我们也忙忙碌碌,行走江湖,走南闯北。这是福是祸,真是一言难尽了。”
“事过境迁不说也罢,眼下成都如此繁华,如若不是女真人的偷袭,想必会很美好。都怪女真人,总是捣乱。”赵香云叹道。武连笑道:“这也不能都怪人家,谁让我大宋富甲天下了,人家羡慕嫉妒恨,也是在所难免。他女真人就是想捣乱,不想让我大宋安安稳稳,又有什么办法?”“我大宋只好静观其变,见机行事。这‘处变不惊’四个字最为要紧。”赵香云仰天长叹。武连点点头:“可不是,岂不闻,诗仙太白有云;‘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返。’没什么了不起,想必一切都会过去,我大宋会越来越好。”“不错,我大宋会越来越好。我就盼着出师北伐,还于旧都。收复失地,还我河山。”赵香云笑道。武连道:“我没去过临安,很想去,听说西湖很美的。”“此番一起去好了,我小时候倒是去过杭州,也见过西湖。只是很多年前了!很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赵香云点点头。
武连也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就乐道:“我小时候去东京,见过那样大的房子还有虹桥,可把我给开心坏了。”“我小时候去杭州,也见过西湖边的房子,小桥流水,荷花绽放。真是风景如画!”赵香云笑道。武连站起身来,拉着赵香云的手,目不转睛的看向赵香云:“我们走一走可好?”“我要离开了,在青城山走一走,看一看,也算难舍难分了。还记得那日刚来,我就被这里的风景如画吸引了,我感觉好像多年以前梦里来过一般。居然这样熟悉而陌生。我慢慢发觉,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风景如画。”赵香云点点头,微微一笑,紧随其后,站起身来。
武连笑道:“青城山的水绿油油的,我初次看见,还以为水是绿色的,结果用手一捧,哈!居然没颜色。我才明白,是岸边的绿树成荫的倒影罢了。”“我第一次去西湖,虽说年纪小,可记忆犹新。也感觉西湖的水很绿油油,结果也没什么颜色。西湖最美在三月,垂柳荡漾,波光粼粼。不过还是六月,荷花绽放,那才叫一个美呢。”赵香云笑道。武连想起浣花溪,就问道:“浣花溪,成都的浣花溪,你可知道?我们那晚见过的,竹林幽幽,波光粼粼。”“那晚我们所在的就是浣花溪?没想到,我以为是锦江了。”赵香云道。武连道:“不错,杜甫草堂附近,便是浣花溪。”“浣花溪很美,就像眼前的这片水一样。”赵香云喜道。武连不以为然:“浣花溪可比这里好许多,杜工部当年就在浣花溪边舞文弄墨的。”“我最不喜欢杜工部的诗,他的诗总是很伤心难过。可有一首诗却是眼下恰到好处的,我很喜欢。叫做《春望》,其中有这样几句。”赵香云潸然泪下之际,吟诵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武连顿时也感同身受:“大唐有安史之乱,我大宋有靖康之耻。虽说各有不同,但从情感上来说,大同小异。天下太平最是人心所向,但愿天下太平,黎民百姓相安无事。”
不知不觉,已然夜色来临。赵香云与武连还是意犹未尽,走在青城山后山,看着竹林,闻着花香,听着流水,踏着小桥,且走且谈。月光如水,幽静恬美。武连与赵香云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夜色深了,武连送赵香云回去歇息,武连回过头,早已泪光点点。而赵香云更是泪如雨注。
次日,子午四人护送赵香云离开青城山。在建福宫外,众人相互寒暄,依依不舍。赵香云强自镇定,笑容满面,可内心却无比的伤心难过。
张明远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殿下此番南归可喜可贺,到了临安就好了。‘苦尽甘来’四个字算是一语中的了。子午,你们四人此番前去临安,除了护送殿下外,还要去拜访两个人。”
“哪两个人?”子午四人齐声道。“岳鹏举与李清照!”费无极笑道。“这是为何?”子午惊道。武连道:“两个可都是大人物。”“这二位,我们都敬仰万分,自然要前去拜访了。”普安点点头。余下道:“岳将军我们很熟识了,至于李清照夫人,恐怕要费尽周折。就怕她老人家怕陌生人打扰,我们就冒昧了。”“不妨,你们参与郾城大战之际,你们师父、师叔送天一道长会武当山疗伤后,就去了临安府,专程拜访过李清照夫人。算是一面之缘的朋友!有书信一份,想必李清照会见你们。你们要带去我们的问候!夫人年纪大了,你们别咋咋呼呼的,别口无遮拦,不停的问东问西,问长问短。记住要谦逊恭敬,礼貌和气。”阿长素知子午办事较为妥善,说话间把书信拿出来,交给子午保管。子午四人答应下来,喜乐无比。
“郾城大捷虽说过去很久了,可兀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四人去了临安,如若岳将军要出师北伐,你们就不必回来了,跟随岳将军出师北伐好了。”费无极对子午四人叮嘱道。子午四人听了这话,更是喜出望外。
张明远看向赵香云:“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但说无妨?”“我想去峨眉山走一遭,再次感谢净水师太与黄叶的救命之恩。”赵香云点点头。
“我也想去峨眉山走一遭,向净水师太赔罪。”普安道。“你们这样想,贫道就放心了。这成都遇袭,如若不是净水师太与黄叶出手相助,恐怕凶多吉少。是该答谢再三!殿下这样想,可见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还有普安,你更要感谢净水师太与黄叶。见了净水师太,要道歉,代我向她问好。”张明远点点头,颇为欣慰。普安、赵香云再拜,张明远、费无极扶起。
“不错,也该‘苦尽甘来’了,不能总是苦不堪言。我大宋也该喘口气了,女真人毕竟也气喘吁吁了,他们挥师南下,一败再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普安,”费无极点点头。阿长道:“殿下在山上几日,若有照顾不周,还望见谅。”“师父们不必如此客气,我大宋虽说遭受苦难,可有你们这样的仁人志士,忧国忧民,保家卫国。我大宋就会‘苦尽甘来’。在山上这些时日,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见谅。”赵香云微微一笑。
张明远拱手道:“不敢当,想当年,在东京,殿下活泼淘气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也知书达理起来,令人佩服。”“此去临安,一路很是辛苦,我看子午四人前往护送,自然是义不容辞了。”费无极道。阿长道:“皇上挂念殿下,一听说殿下南归,就火速向成都府发来圣旨。可见皇上对殿下的关爱。”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实不相瞒,我到过成都府,也见过圣旨。我告诉他们给我些时日。可万万没想到,九哥他急不可耐。”赵香云笑道。张明远语重心长道:“兄妹情深,可见一斑。”“皇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韦太后他也非常挂念。眼下又听到殿下的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喜乐无比。”费无极神情恍惚道。
阿长道:“子午四人护送,殿下以为如何?”“他们去,我自然感激不尽。一路上也不觉的闷了,有说有笑,当然很好!”赵香云愣了愣,笑出声来。
子午看向赵香云:“真要我们护送么?”“不愿意么?”赵香云道。“当然愿意,还想去临安看一看,没去过西湖。”余下笑道。赵香云道:“西湖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我听说临安有一道美味佳肴。”普安脱口而出:“东坡肉,是也不是?”“你们也知道了。”赵香云惊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东坡肉眼下成都也有!”武连笑道。
赵香云走到明红跟前,拉起明红的手,泪光点点道:“明红姐,妹妹我要走了,昨晚为何一言不发?”明红笑道,马上用手帕替赵香云擦眼泪:“傻妹妹,姐姐虽说昨晚一言不发,可却比说许多话都多。还记得我递给你的夜宵么?那一碗小米粥,可是姐姐专为你做的,是不是很甜。你过去太苦了,眼下‘苦尽甘来’,到了临安就多吃些甜的东西好了,当然也不可过多。”“姐姐,谢谢你。”赵香云点点头,泪水早已滚落下来。“殿下要走了,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可重逢,不知道会不会忘了我们。”月儿抱着赵香云,哽咽道。
赵香云破涕一笑:“我人走了,可心还在。我当然忘不了青城山,青城山不只风景如画,还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常言道‘苟富贵,勿相忘。’我这哪里是富贵,分明是靠近孤家寡人去了。我宁愿不做公主!应该隐姓埋名,归园田居。如若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愿意试上一试了。”“又说傻话,你这身份高贵的血统,不容置疑。别人还求不来呢,你还不要。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天生是享福的命,我们寻常老百姓天生是受苦受难的命,这无法更改的。除非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胆大包天的狂徒横空出世,可这样的狂徒能有几人?想必这信誓旦旦倒容易说,可要想功成名就却是难于上青天。”明红笑道。
月儿点点头,深以为然:“眼下许多小姑娘都有‘公主病’可没有‘公主命’。你这倒好,反过来了。你有‘公主命’却无‘公主病’,值得许多小姑娘予以顶礼膜拜。”“什么‘公主病’了‘公主命’了的,你这嘴巴好厉害,搞的我晕头转向了。”赵香云破涕一笑。明红叮嘱赵香云:“路上小心行事,就怕再遇到女真人偷袭,就麻烦了。”“我看还是别声张,一路上游山玩水,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临安了,何必大队人马侍候,那样太招摇过市,就怕女真人路上偷袭伏击。”月儿点点头。赵香云听了这话,虽说一脸不悦,可尚觉有些道理,就叹道:“我也以为要偷偷摸摸走,我会考虑你们的话的。谢谢你们!”
“我会替你看着武连,不让他胡作非为。如若不听话,你派人把他抓到临安好了。”明红抱着赵香云,微微一笑,耳语道。月儿笑道:“今年中秋佳节,殿下可与皇上团聚了,想必会很开心。”“可与你们却分开了,这团圆又有什么用呢?我很想与你们在一起。”赵香云叹道。
明浩见大人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过来看向赵香云,问道:“香云姐姐,你要去哪里?”“姐姐几时回来?”怡乐也问道。赵香云一时语塞,见两个小鬼头认真的问,不假思索道:“姐姐过些时日就回来了,等着姐姐,姐姐会带很多好吃的,一定让你们在成都读书,每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姐姐要去临安么?临安是什么地方。”怡乐问道。明浩瞪了一眼怡乐:“真笨!临安都不知道,就是杭州啊!西湖,知道吗?我也去过!”“别欺负怡乐,你们两个要互帮互助,做个好兄弟。”赵香云乐个不住,叮嘱明浩。明浩尴尬一笑,点点头。怡乐偷偷朝明浩后脑勺敲了敲,马上跑开了。明浩转过头追过去,二人打打闹闹,跑远了。
明红喊道:“别乱跑,小心摔倒了。”“子午虽说是榆木疙瘩,可老实,不似普安油嘴滑舌。你要把握好,月儿该找个人托付了,总跟着你也不好。”赵香云对明红叮嘱之际,耳语道。明红低声细语之际,笑道:“月儿与一个香客眉来眼去的,他们认识很久了。这男人是成都的一个酒楼老板的儿子。如若他们缘分使然,我也就放心了,自然成全他们。月儿心有所属,我最是高兴了。这些年,多亏她在我身边。”赵香云一瞬间想起果儿,不知果儿在何处,想着想着,两腮坠泪。
片刻,子午等人下了青城山,抵达成都太守府邸。这府邸也算气派。太守马上站在门口恭迎赵香云。赵香云受宠若惊,对多年前的宫廷礼仪居然显得很是陌生了,好似淡忘的一干二净。嘴里“我啊我”的自称,搞的太守不知所措。如若不是滋味四人提醒,赵香云也不知如何与官员说话了。
“大人,我要去峨眉山走一遭。你们到襄阳等我好了,不日我将到襄阳,与你们回合,再前往临安。不知意下如何?”赵香云吩咐专程从临安赶到成都,迎接她回临安的队伍的官员道。子午四人马上一怔,赵香云还是改不了口,不说这个“本宫”二字。虽说平易近人了,可让官员尴尬不已。
“仁福帝姬不必如此,微臣但听吩咐。帝姬殿下自便,不知可否派高手一路护佑,就怕成都遇袭之事再次发生,殿下以为如何?”这人诚惶诚恐,毕恭毕敬拜道。“你可知他四人是谁么?”赵香云指着子午四人对这人道。这人笑道:“我见过他们,他们是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当年在秀州抵御金人,与皇上是故交。既然如此,微臣明白。还望四位少侠一路保护殿下,有劳了。”“大人不必如此,我们此番回护送殿下一路东行,抵达临安。不知是否方便?”子午四人拱手道。“皇上有口谕,如若你们四人护送最好不过,皇上也惦记你们,想与你们叙叙旧。”这人微微一笑。
“我们也想皇上,不知皇上可好?”子午笑道。这人笑容满面:“皇上一听仁福帝姬还活着,还南归了,被你们搭救,高兴的好几日不睡觉,就盼着殿下回临安,也好兄妹俩团聚。”余下叹道:“如若韦太后也回来救好了。”“不错,母子重逢也算可喜可贺。”普安道。武连道:“但愿如此,我大宋就好了。”“此番奉旨而来,就怕路上遇到麻烦。总算平安抵达!本想接了殿下就走,没想到,殿下还想去峨眉山。她这些年在女真人那边受苦受难,皇上说了,殿下有什么想法,要尽力而为,不可怠慢。此番还望你们四人多加尽力,有劳了。放心,回到临安,皇上会大加封赏,不会亏待你们的。”这人笑道。“好了,多谢大人前来,一路辛苦。我们就走了,你多加保重。”赵香云大手一挥。这人毕恭毕敬,再拜而谢。
计下已定,临安来的大队人马离开成都赶往襄阳等候,赵香云跟随子午四人前往峨眉山。原来他们想见一见黄叶,赵香云想当面表示谢意,感谢黄叶在成都的救命之恩。其实赵香云也想拖延几日,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武连,不想离开他。
“听说峨眉山的猴子很有趣,此番去要看一看,瞧一瞧了。”赵香云坐在马车里,笑道。“我耳朵都发毛了,峨眉山的猴子被我们这几日翻来覆去的说,你们不觉的很烦人么?”武连驾着马车道。子午道:“峨眉山的猴子不提,那就说说峨眉山的姑娘好了。”“峨眉山的姑娘的确不错,还有一道很特别的风景,如若见了,想必你们会喜欢的不得了。”普安笑道。赵香云惊道:“什么风景?”“别听他吹牛,峨眉山除了猴子很特别,想必没什么特别之处。”子午看向普安。
余下道:“那可不一定,峨眉山是普贤的道场。听说这普贤菩萨很非同凡响。”“可不是,普贤菩萨坐着一头大象,还是白象。”普安道。武连乐道:“白象怎么了?又不是白马。”“‘峨眉’这二字,我感觉应该写作‘蛾眉’!”赵香云探出头,坐到武连身边,拿起武连的手掌心,用手指头写道。“这‘蛾眉’想必没峨眉山的‘峨眉’好看。”武连摇摇头。子午道:“峨眉山都是女人么?”“这要问普安了,我们又没去过,自然不知道的。”余下看向普安。普安笑道:“我所见的,只有一个男人。”“别卖关子,快说。”武连催促道。赵香云道:“别告诉我,是个猴子。”“是个老和尚!叫做金光大师!阿弥陀佛!”普安一本正经,双手合十,虔诚道。众人哈哈大笑,笑声阵阵,传向远方。
这日,众人抵达峨眉山。普安倒没觉得什么,可子午、余下、武连却惊叹不已,东张西望,后悔上次没前来。赵香云更是流连忘返,喜乐无比。见到峨眉山的猴子,一个个乐个不住,宠辱皆忘,开怀大笑。峨眉山的猴子却感到莫名其妙,以为这些人是怪物,都蹦蹦跳跳,逃跑了。
“看看那些猴子,真有趣,你们来了,它们却跑了。你们好可怕,能吓跑我峨眉山的猴子。不知你们使了什么本事,从实招来?”黄叶也笑出声来,指向远处。净水师太乐道:“殿下此来,想必要回临安了。此番回去也算‘苦尽甘来’,还望多加保重。”
“来峨眉山就是想亲自表达谢意,感谢师太与黄叶姐姐对我的搭救之恩。”赵香云点点头,毕恭毕敬道。净水师太摇摇头:“不必如此,贼人在我大宋成都胡作非为,实在有恃无恐,贫尼出手相助,理所当然。何况又是遇到公主殿下了。”“不错,你平安归来就好。这些年在白山黑水吃了不少苦,回到江南就好好歇息。”黄叶也叹道。
子午道:“也不能这样说,女真人的白山黑水听说也不错。女真人杀人放火固然可恨,不过关白山黑水什么事。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怪我大宋拿不回幽云十六州,没本事,故而现到如今,女真人挥师南下,搞的焦头烂额。如若我大宋有本事,这汉唐的幅员辽阔,莫非就恢复不了?恐怕我大宋会幅员辽阔,只是太祖武德皇帝都没办法,后辈的宋高宗,又当如何?”“偏安一隅就不错了。还想还于旧都!”余下冷笑道。普安叹道:“诸葛亮也没办法还于旧都。”“就看岳飞如何?”武连看向远方,黯然神伤。
赵香云信誓旦旦道:“岳将军当然会直捣黄龙,还我河山。你们不必担忧,我在黄龙府也见过女真人的白山黑水,女真人那边荒山野岭,他们狩猎的本事无出其右,要论舞文弄墨,恐怕就差强人意了。不过金熙宗这小子倒也不可小觑,学了许多年的汉学,如今也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很有宏图大志。好似当年的西夏乾顺。与金太祖、金太宗相提并论,稍稍逊色,可也比我大宋的皇帝好许多。”
“你这样瞧不上你九哥么?”普安一怔,问道。黄叶摇摇头:“不会吧,你们赵家天下,如若不是高宗力挽狂澜,恐怕就付之东流了。”“不错,高宗虽说没什么宏图大志,可也保住了大宋半壁江山,贫尼还是很佩服他的。他也很难了,不必强求。毕竟他能耐有限,如若让他一统天下,恐怕难上加难。”净水师太点点头。
子午问道:“师太何出此言?”净水师太却默然不语,闭上眼睛。“师太不开心么?”普安见状看向黄叶。黄叶示意他们别说话,让净水师太安静一些:“你们别吵了,我娘一般不会说皇帝的,言多必失,你们就别问了。”“你不会听了不开心吧?”武连看向赵香云。
赵香云微微一笑:“没事,这评头论足也并非什么新鲜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年东京小报,那文章谣言满天飞。对父皇的评头论足还少么?这做皇帝的,如若怕黎民百姓议论纷纷,那这皇帝恐怕就做到头了。岂不闻‘国人暴动’的故事,不为国为民的皇帝,黎民百姓就把他赶下台。凡事都从自身深省,别毛驴倦乏就怨法师诅咒。如若我到了临安,有些话还是要对九哥说的。忠言逆耳,我也认了。不管他开心不开心,我都要说。老百姓如若不开心,那他这个皇帝开心,又有什么用?如若他想开心,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好了。”
“这话真不错,我最喜欢这句话,范仲淹这人真是个大学问家。这句话,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异曲同工之妙!”余下微微一笑。子午笑道:“可不是,如若做皇帝的,做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这江山就永固了,这皇帝做的,就名垂青史了。”“难道秦始皇不懂,汉武帝不懂,唐太宗不懂,武则天不懂,我太祖武德皇帝不懂么?想必他们也懂,只是有几个能一以贯之。”净水师太仰天长叹。普安道:“公主此番要回临安了,黄叶,你要不要一起去临安玩一玩?”黄叶看向净水师太,净水师太默不作声。
武连看向赵香云:“报答恩人,当以何等方式?”“黄叶,我就想带你去临安走一遭,你想见岳飞将军么?如若想,可以一起去。”赵香云马上会意,毕恭毕敬恳求黄叶前往临安。
子午看向净水师太,灵机一动:“师太,我们此番还要跟随岳飞将军在中原,与女真人抵抗到底。黄叶说,她很想去,不知师太意下如何?”普安感激不尽的看向子午,这话本要普安自己说,可普安不好开口,只因上次之事还有些尴尬,故而不好插嘴,只是站在一旁,尴尬一笑。“莫不是有人出的鬼主意了。”净水师太看向普安,疑惑再三。普安低下头,一言不发。
武连打圆场道:“师太误会了,公主殿下的想法,还望明白。”“不错,师太见谅。我与黄叶姑娘虽一面之缘,可听武连说,曾在成都见过黄叶姑娘,也算好朋友。黄叶说过想跟随岳飞将军保家卫国,做个巾帼英雄。故而此番我回临安,想让黄叶陪同,路上也有个照应。这便一举两得了。”赵香云一头雾水,可见普安挤眉弄眼,就缓过神来,点点头。
普安见净水师太还是闷闷不乐,并不答应,就赶忙道歉:“上次是晚辈鲁莽,一时间情不自禁,还望师太见谅。我真的很喜欢黄叶,还望师太成人之美。”“你胡说八道什么?”黄叶大惊失色,没想到普安会脱口而出,顿时羞红半边脸。
余下见净水师太诧异万分,就忙道:“普安素日大大咧咧,油嘴滑舌。可他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望师太成全,给他个机会也好。如若他辜负了黄叶,我们兄弟们就不答应了。”
“住口!一帮臭小子。口出狂言!如若不是看在张明远、费无极,还有王世贞真人的面子上,贫尼今日饶不了你们。再说公主殿下前来,不便教训你们。以后不得轻薄女儿,如若不然,绝不轻饶。”净水师太喝道。
子午赶忙拱手道:“那让他们做个寻常的好朋友,这总可以吧,还望师太成全。”“这还差不多!要说谈婚论嫁,眼下就别想。别以为贫尼搭救你们了,你普安就想扶摇直上。岂非白日做梦!我不管你们曾见过几次面,之前认识不认识。即刻起,这男女授受不亲要时刻谨记。别觉得贫尼不近人情!这是为你们好。贫尼也年轻过,贫尼也有官人。这过来人,总是没错。普安你这小子油嘴滑舌,贫尼倒并不觉得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们接触的太也短暂,贫尼可不放心。”净水师太点点头。
余下顿时大惊失色,如若黄香也是净水师太的女儿,我岂不与普安一样,要碰一辈子灰了,想到这里,心有余悸。
武连看向赵香云:“净水师太的想法很奇怪,这世人皆知,谈婚论嫁,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入洞房时也未必知道姑娘什么模样。皆是婚后慢慢情深意重。如何就爱恋后才谈婚论嫁的!”
“师太的想法好似与李清照夫人一般了,可李清照夫人也难逃厄运。她步入晚年,又改嫁张汝舟,结果还是不欢而散,这可叫人黯然神伤了。”赵香云笑道。
普安看向净水师太:“师太果然如李清照夫人一般见识,晚辈佩服。”
“娘是看李清照夫人的事,颇多感慨,故而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慎之又慎了,是也不是?”黄叶笑道。
净水师太嘘唏不已:“你们这样想也不无道理,贫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们心知肚明就好。此事,要从长计议,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师太所言极是,晚辈受益匪浅。”子午道。
余下点点头:“此番峨眉山之行,多谢师太拨容一见。”
“好了,你们不必如此。贫尼知道,搭救普安后,峨眉山就不得清净了。让普安在峨眉山几日,不知是福是祸,就难说的很了。”净水师太大手一挥,笑出声来。
黄叶叹道:“娘,这话何意?”
“我看师太不必如此,一切皆有定数。岂不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普安道。
赵香云对净水师太,毕恭毕敬拜道:“如若师太有空,请到临安做客。”
“好说,好说。你们到‘白水秋风’处坐一坐,让叶儿献茶,你们年轻人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净水师太微微一笑。
黄叶在前,赵香云等人紧随其后,众人出了厅堂,参观普贤塑像后,来到‘白水秋风’处,但见波光粼粼,红叶片片,风景如画,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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