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几日,总算抵达襄阳地界。一路上也不多话,只是赶路。两日后的早上,四人跨马,不知不觉抵达襄阳府城门口,但见两个大字刻在城门口,上书曰:襄阳。城楼上,军旗烈烈,将士站岗。威风凛凛,军容严整。城楼下,黎民百姓进进出出,士卒和颜悦色,小校扶着老人们走过城门口。
普安见状,心里暗暗称奇,不觉熟思:“这襄阳城如何与众不同,上次路过,也没见这般模样,如何此番就与众不同了。”
正在此时,一群人出城而来,看上去喜上眉梢,精神抖擞。一个中年妇女嘴里念叨着:“还是岳少保好,此番让黄老将军镇守襄阳,与民同乐不说,还爱护百姓。我襄阳要为岳少保北伐中原准备粮草才是。今年要多打些粮食才好!”
“可不是,岳少保收复襄阳后,青天白日,日子就好过多了。不似刘豫那厮,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日子真苦。”一个汉子笑容满面路过。
“刘豫逆贼,做了女真人的傀儡,为了讨好金国,可把我们害苦了。我可听我远在中原的亲戚逃到襄阳后说的,他告诉我说,刘豫这狗贼,太也为非作歹,你们猜他怎么着:他让各乡各寨,五家为一保,推荐土豪地主大员外为寨长,双丁者出战,单丁则夜巡,试弓马,如若合格者,就补为正军。每调发一人,同保四家,都要自己准备衣服、干粮、兵器、铠甲,官府却一分钱也不出。你们说,这刘豫真抠门!他们家祖坟上,一定是得罪抠门鬼了。”中年妇女紧随其后,眯眼一笑。
“你们可听说过么?刘豫那边,把自家娘子和女儿献出去,就可继续为官。如若把姐姐、妹妹也献出去,就可得到重用,贪赃枉法也没人管。”一个老太太坐在树下絮絮叨叨。
“这什么世道,刘豫也做皇帝,只怕他做不久。他就不怕咱大宋黎民百姓,戳他脊梁骨,真是个没骨头的狗贼!还是汉人,真丢人现眼,大大的卖国贼!”另一个老太太坐在跟前也骂道。
“刘豫的大军不过乌合之众,不是招降纳叛,就是盗贼、草寇、地痞、流氓!杀人越货,比比皆是。我可听说丽琼、李成、孔彦舟、徐文等群盗纷纷投靠刘豫父子,陕西之地划给刘豫管辖后,更觉这厮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了。”一个书生骑着骡子与另一个跨马的书生交谈起来。
“岂不闻,刘豫那边,赋敛及于絮缕,盘剥何止蔬果,凡是民间蔬圃之田,皆分三季必须交税。寻常百姓家的坟墓,也要掘了,如若自己不掘,官府就派人来挖,他们要做什么,还不是想把棺中的葬品据为己有。最可笑的是,刘豫荒唐透顶到何等地步了。听说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一日不上税。比方这吃饭要上税,喝水要上税,睡觉要上税。茅厕方便要上税,耕牛过路要上税。”跨马书生打着折扇娓娓道来,不由恨恨的道。
路过行人听了捧腹大笑,书生二人也乐个不住。老太太听了,差点笑掉大牙。一群小孩子更是从远处而来,愈来愈近,只见他们蹦蹦跳跳,笑容满面,只听他们,拍着手,唱着一首童谣:
金太宗,为伯父。刘豫爷,称侄儿。齐国人,皆奴才。
有苦衷,何处话?刘豫上贡珠宝撒,金人主子乐开花,乐开花。
“这二人真有意思,居然口无遮拦。”子午寻思。余下心下熟思:“书生意气,倒不如文武双全了。此番对付的可不是刘豫,而是兀术,这个老对手。这个对战过韩世忠、吴玠、刘锜之人,如今又要与岳飞对战。百花齐放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看来刘豫覆灭实乃天意难违。好在刘豫的皇帝早被女真人拿下了,只留下骂名滚滚,也不算冤枉刘豫。”普安心里暗暗嘀咕道。武连心里不觉好笑,寻思开来:“女真人也不会可怜刘豫,何况我大宋。童谣唱的不错,就是不如明浩、怡乐跳的可爱。”
书生二人渐行渐远,不知去向何处。襄阳城外,河水哗哗,波光粼粼。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自从襄阳归宋以来,自然艳阳高照,风景如画。古城屹立,容光焕发。想那三国时代,何其人杰地灵。如今又重回往日繁华,汉水码头,渔舟唱晚,渔歌袅袅,不绝于耳。荷花绽放,彩蝶纷飞,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没想到,还未进城,襄阳人就这般欢迎我们。”武连挑了挑眉毛。子午叹道:“他们倒是忧国忧民的不得了了。居然对刘豫深恶痛绝,可刘豫早已被女真人赶下台了。”“如若刘豫还做皇帝,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就奇怪了。”余下啼笑皆非。普安看向远方:“襄阳人历来忧国忧民,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比方襄阳庞士元,乃凤雏。就是个为国为民的高士!他可是为了蜀汉立下汗马功劳,如若不是他,刘玄德如何可以得到西川。襄阳真是好地方!”武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子午四人牵马进城,打问后,在一群小孩引导下,抵达襄阳知府府邸。小家伙告诉他们,知府大人是个姓黄的老文人。再问什么,小家伙们就不说了,让他们自己去问。子午四人拿出种浩给的帖子,递给差役,片刻让他们进去。
正在此时,一声炸起:“怎么是你们?余下!普安!子午!武连?是也不是?小女黄香上次在成都府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听说她又在寒食节前与你们在成都相遇,是也不是?她出言不逊,你们还要多加担待才是,快快请进,实乃缘分使然,又遇到你们了。”子午四人定睛一看,喜出望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袭来,原来是黄靖,子午等人在成都见过此人,没曾料想,又遇到了,而这黄靖居然是襄阳知府。真是不可思议,乃是大大的缘分。
子午四人见礼,拱手齐声道:“大人实在深藏不露,还以为你是个将军,是个商人,没想到,你是朝廷命官,还是个大文豪。”
“何来深藏不露,你们取笑了。老夫不过读过几本书而已,哪里敢称大文豪。要说大文豪,苏东坡堪当,欧阳修堪当,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比比皆是。当年在成都府也是怕你们误会,故而说做买卖。不过老夫所说也没错,刚来襄阳时便是做买卖,后来遇到岳飞将军就做了他手下的机密副手。与岳飞促膝长谈,情好日密,后来,我上书高宗,高宗见我颇有才学,故而得以升迁,做个文官。”走进厅堂,黄靖笑容满面,请子午四人入座。
子午四人马上呈上种浩的信件,黄靖微微一笑,说是去吩咐丫鬟倒茶,就拿着信件转入里间去了。片刻出来,丫鬟也跟着端上茶来。这倒让子午四人感到蹊跷,按理来说,吩咐丫鬟倒茶,只要叫上一声即可,何必亲自去叫。其中是何缘故,四人并不明白。不过初来乍道,也不必多想。只是环顾四周,但见厅堂古朴端庄,儒雅大气。一副水墨江南的画作,挂在墙壁。两侧还有一副字,上书曰:
隆中如梦竹林幽幽有卧龙,襄阳风日酒入豪肠是山翁。
子午心下暗笑,上次是路过襄阳,没曾细细端详,也算没来过。故而拱手再拜:“我们从江南回京兆府时路过襄阳,也不知道大人在襄阳做官。此番专程前来,也算初次抵达襄阳。虽说初来乍道,可素闻大名,也算熟识了,还记得这样的一首诗。”随即吟诵道: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黄靖介绍道:“老夫知道,这首诗可与襄阳大有关联。还记得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时任殿中侍御史的王维,因公远行,一路南下,途经襄阳。此诗是王右丞在襄阳城欣赏汉江景色时所作,气度不凡,堪称襄阳赞歌。老夫也常常自比山翁,见笑,见笑。”说话间拱手作揖。
“大人,刘豫这人,您可知道?”余下突然想起方才城外听到的话就问道。
普安见黄靖有些疑惑,就介绍道:“就是做皇帝,被大金国赶下台的齐国皇帝刘豫!”“曾几何时,这刘豫还是我大宋的官员。”子午以为普安说的不大明白,不等黄靖张嘴,就急道。“眼下被女真人赶下台很久了,可兀术卷土重来,比那厮更为可恶。”武连补充道。
黄靖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马上叹息道:“刘豫,字彦游,是永静军阜城人。是金朝扶植的傀儡伪齐皇帝。老夫如何不知?只是觉得奇怪。你们如何想起这厮来,如此恬不知耻,叛国投敌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也难解心头之恨。”说话间,讥讽意味,自然流露,还有不少义愤填膺充斥其中。
子午冷嘲热讽道:“原来也是河北人!我只知道河北有个大名府、真定府,还有个雄州。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还出了这样一个人物,真是造化使然。”
“可不是,岂不闻‘燕赵多义士’!皆是顶天立地,视死如归。没想到出了个卖国贼。”余下笑道。普安一本正经道:“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大人,如若对此人了如指掌,但说无妨,我们也好了然不惑。”武连请教道,恭恭敬敬,再拜黄靖。
“不必如此客气,这有何难?老夫说说也无妨。刘豫,是元符年间,中的进士及第。后来任河北西路提刑官。女真人南下时,这厮弃官逃走,学高宗真是有模有样。建炎二年,不知何故,他居然做了济南知府,眼见北方大乱,他又打算逃往江南为官,可被手下劝住了。金兵围城时,刘豫派人杀死大刀勇将关胜,割下他的脑袋,投降了金人。建炎四年,刘豫就被金太宗封为了‘大齐皇帝’,建都河北大名府,世人皆知,这不过是大金国的附庸罢了,还不是任人摆布而已。绍兴二年,刘豫得到金太宗的旨意,迁都东京。为了向金太宗表忠心,他按耐不住,马上派儿子刘麟、侄子刘猊,还有叛将李成、孔彦舟等人,配合金军侵我大宋,攻占我襄阳等地。绍兴四年,岳飞将军大破李成,收复襄阳等地。刘豫火冒三丈,马上派儿子刘麟会合金军渡淮南侵,不过屡战屡败,由此招致金朝日益不满,这狗贼的日子,从此就不好过了。”黄靖恨恨的道。听了这话,子午了然不惑,马上追问:“大人,后来怎样?”
“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余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普安失笑:“没想到刘豫还是个急性子,在皇帝宝座上,这屁股还没坐稳,就想邀功请赏了。”“居然还攻占过襄阳,怪不得老百姓对他指指点点,可见是个贼人。”武连淡淡的道。
“绍兴六年,刘豫心血来潮,狗胆包天,征发中原百姓大举侵宋,结果,令人大惊失色的是,居然没有得到金朝的鼎力相助,导致大败溃退,伤亡极重,自此民怨沸腾。次年,就被大金国废为了蜀王,皇帝就做不了了,听说,女真人让他迁居上京临潢府去了,后来,改封曹王。想一想,都感觉这厮很可怜,被废时年已六十五岁,是个糟老头子。”黄靖面如土色道。子午道:“这人也是个奇葩了。”“想必有许多故事。”余下道。普安道:“我想他并非生下来就是个软骨头。”“不知他身世如何,还望大人赐教?”武连问道。
“你们说的不错,他天生一个奇葩。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刘豫出身务农世家,家境并不富裕,可以说贫寒有余。上不起学,自幼就缺乏教养和德行,后来别人资助,就上学了,可他也不好好读书,曾偷同学的白金盂和纱衣,拿去卖钱花。后来,父母严加管教,刘豫也幡然悔悟,自此刻苦读书,并于元符年间,参加科举。皇天不负有心人,就考中了进士。政和二年,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这做官后,不知何故就原形毕露,为所欲为,招来谏官攻击。太上皇徽宗陛下问询高俅后,才得知刘豫的过去很不光彩。不过刘豫圆滑,多次贿赂高太尉,故而在太上皇跟前替他美言。太上皇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不想揭发刘豫过去的丑行,下诏不要追究。不久,刘豫多次上书讲礼制局的事,太上皇不大高兴,就对高太尉说:‘刘豫是河北的种田人,一个村野农夫,怎懂礼制?’蔡京、童贯与高俅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就奉命贬刘豫为两浙察访,让他离开了东京,做了地方官。到了宣和六年,刘豫去了国子监,做了河北提刑。这官位就越来越小了!我想刘豫做卖国贼,也与这段经历有关!”黄靖介绍道。
子午听了,马上心领神会,顿时摇摇头,心中寻思开来:“刘豫就是个小人!看来,他的确是怀恨在心了。当年,太上皇把他赶出东京,结果靖康耻,女真人带走太上皇后,他便回到东京,不但回去,还做了皇帝。我想他走进东京皇宫后,一定对太上皇有许多谩骂之辞也未可知。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哈哈大笑说,‘赵佶,你这个老东西。今日我刘豫偏偏就回来了,你眼下是大金国的阶下囚,而我刘豫却是大金国的座上客。今非昔比,我刘豫得偿所愿,不枉此生,夫复何求?’”
“大人,刘豫此人是如何做上皇帝的。其中定有不少故事了,还望赐教?”普安见子午目瞪口呆,冒傻气,不知他胡思乱想什么,就打破沉寂,问道。
“老夫还记得,女真人南侵,刘豫弃官到仪真避乱。刘豫与中书侍郎张悫交好,建炎二年正月,张悫推荐刘豫,刘豫被任命为济南知府。当时山东盗贼蜂起,宋江等人犯上作乱。刘豫心惊胆颤,就不愿去,请求改任,可张浚听说他后,非常讨厌他,不许,刘豫不情愿地前去上任。同年冬天,金军攻济南,刘豫派儿子刘麟出战,金军重重包围济南,张柬增兵来援,金军才撤。女真人趁机派人以利劝诱刘豫,刘豫想起先前的忿恨,于是蓄谋反叛,杀了他的部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但刘豫依然我行我素,献城投降。到了建炎三年三月,兀术听说高宗已渡过长江,就派刘豫知东平府,任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他儿子刘麟为济南知府,黄河以南,由刘豫加以统领。这厮自此,狂妄自大,敢于高宗分庭抗礼。”黄靖娓娓道来,义愤填膺。
“他这阅历,实在丰富之极。峰回路转,实在让人眼花缭乱。”余下气道。
黄靖叹道:“建炎四年七月二十七日,女真人派大同尹高庆裔、知制诰韩窻册封刘豫为皇帝,国号大齐,建都大名府。先前,北京顺豫门长出瑞禾,济南渔民捕到鳝鱼,刘豫认为这是自己登基大宝的符瑞之兆,就派儿子刘麟带重礼贿赂大金国左监军完颜昌,请求封他为帝。完颜昌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与完颜宗翰、兀术分庭抗礼,故而假意应允,女真人派使到刘豫所部,一本正经的询问军民应立谁为帝,众人还没张嘴说话,刘豫的同乡张浃就大言不惭的说,惟有刘豫,有帝王之气。于是女真人就决定立他,过了几日,不见动静,刘豫亲自跑到女真人跟前询问是何缘故,女真人不情愿的命高庆裔、韩日方二人,备好了玺绶、宝册抵达刘豫大营来册封他。世人皆知,这都是刘豫事先安排好的,女真人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普安破涕一笑:“他也真是太好笑了。”
“建炎四年,九月初九,刘豫即位为帝,大赦境内,遵用大金国的年号,称天会八年。以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为监察御史,郑亿年为工部侍郎,王琼为汴京留守,他的儿子刘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你们看看,他的小朝廷还算五脏俱全,是也不是?”黄靖乐个不住。
“可不是,好似游戏一般。”武连笑道。
子午乐个不住,马上笑道:“我看不见得,如若此人有宏图大志就麻烦了,可惜他没有。”
“你们可知,这刘豫做了皇帝,还不消停。他回到东平,马上升东平为东京,改东京为汴京,降南京为归德府。以其弟刘益为北京留守,不久又改为汴京留守。又降淮宁、颍昌、兴仁府皆为州。他生于景州,任过济南知府,节制过东平,僭位于大名,她突发奇想,就招募以上四郡的丁壮数千人,号称‘云从子弟’。下伪诏求直言。这年十月,刘豫封他的母亲翟氏为皇太后,妾钱氏为皇后。据说,这钱氏,是宣和时的宫人,熟悉宫中之事,刘豫想仿照宫中各种规制,故立她为后。十一月,又改年号为阜昌。能看看他,真会瞎折腾。”黄靖气道。
余下乐道:“这人真有意思,他身上,一定有不少奇葩之事了。”
“在刘豫没做皇帝以前,他多次派人劝说东京副留守上官悟,并贿赂上官悟的亲信乔思恭一起劝上官悟降金,上官悟不从,刘豫气急败坏,把他们都给杀了。刘豫心有不甘,又招降楚州知州赵立,赵立不看他的书信就斩了他的使者。刘豫不死心,又派赵立的朋友刘偲用写着大字的旗来诱降,并说:‘我是你的老朋友。’赵立说:‘我知有君父,不知有老朋友。’一狠心把刘偲烧死。博州判官刘长孺写信劝刘豫改弦更张,做大宋的仁人志士,刘豫一气之下,囚他一百日。不杀也不放,还到大牢,与之聊天。刘豫对他说,‘长儒兄,你真糊涂,世道艰难,你可不能糊涂。这赵氏子弟有什么好的,大宋的皇帝也是从别人手里抢的。谁抢不是抢,连方腊都想做皇帝,难道我不如他!我可告诉你,赵佶为何遭人烦,连方腊也反他,还不是他赵佶做了道教教主,方腊看不惯么。故而方腊就用摩尼教一呼百应,拿花石纲做文章,揭竿而起。他们这些人啊,都是古灵精怪。我可不同,我如若做皇帝,不靠做教主,靠苍天就好,此乃天命所归。’”黄靖笑出声来。
“刘豫是个人才,他聪明过人。”武连大惊失色。
黄靖叹道:“这刘豫做了皇帝,可不得了。他大肆搜索赵家宗室,有人如若把大宋宗室藏起来,一旦发现,就被刘豫下令用杖打死。洪皓身陷金朝已很久,完颜宗望劝他去为刘豫做官,他不答应,被流放到皓冷山。隐士尹惇听说刘豫召他,没事吓得一病不起,后来逃到山谷间,远走蜀中去了。据说,刘豫听说张邦昌的下场后,对高宗有些恨之入骨。沧州有个进士叫做邢希载,他上书刘豫请求与宋通好,结果不到三日就被杀了。”
“这厮如此丧心病狂,为所欲为,可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普安骂道。
黄靖冷笑一声:“刘豫一心一意为大金国卖命,可惜他聪明过头了,他哪里知道。金人册立他做了皇帝,可对他并不放心。女真人下诏书说:以黄河为界,为了防止两河百姓逃归大宋,要下令搜捕叛贼,女真人风风火火的派兵来来回回,带走许多黎民百姓。不过,后来有人说出实情:这其中的人,有的被卖到西夏、西辽、高丽,有的就押送到大金国的云中,再后来,世人皆知,女真人是在提防刘豫,害怕他笼络人心,真的做稳中原。”
“刘豫难道真的有笼络人心的善意之举么?”子午笑道。
黄靖失笑道:“绍兴二年,四月初五,刘豫迁都汴京。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把他祖先的灵位供奉于东京大宋太庙,尊他的祖父为徽祖毅文皇帝,尊他的家父为衍祖睿仁皇帝。庭还亲自祭祀天地。当日,暴风卷旗,屋瓦震动,士民恐惧,狂风肆虐。刘豫在汴京大赦天下,还大言不惭的说:‘自今日起,朕将不滥赦罪犯,不任用宦官,不与僧道来往。自当文武杂用,唯才是举。帝业永昌,天下归心。’当时河、淮、陕西、山东都驻扎着金兵,他儿子刘麟招乡兵十余万为皇子府十三军。在河南、汴京分别设淘沙官,使这两京的冢墓被发掘殆尽。赋敛烦苛,实在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有人就背地骂道,这刘豫比三国的董卓、曹操要丧尽天良的多。说刘豫是夏桀,是殷纣王,是王莽,是朱温!”
“自吹自擂,也够可笑。”余下拍着手,哈哈大笑。
黄靖道:“绍兴三年五月,我大宋朝廷派韩肖胄、胡松年出使伪齐。刘豫想以召见臣下的礼节见他们,韩肖胄没说什么,胡松年说:‘我们都是宋臣。’就拱手作揖而不跪拜,刘豫义愤填膺,想大动干戈,可被张孝纯劝住了。刘豫心有不甘于是问他们,高宗眼下如何?胡松年说:‘圣主万寿。’刘豫又问高宗的意向,胡松年说:‘一定要收复故土,还于旧都。’刘豫当场羞愧难耐,不过强自镇定罢了。”
“他心虚,他害怕,他一定睡不着了。”武连乐道。
黄靖道:“绍兴四年五月,知寿春府罗兴叛降刘豫。当时朝廷震动,舒、蕲等州制置使岳飞将军收复襄阳,六月,岳飞将军收复随州,在襄阳把随州刘豫的属下王嵩斩首。岳飞将军在七月,收复了邓州。刘豫听说岳飞将军攻取了襄、邓,就向金求援。”
“刘豫也有害怕之时!分明是狐假虎威。”普安笑道。
“听说,当年女真人包围开封后,刘豫哀求,说:‘大元帅,我父子二人没什么对不起大金的地方,何苦如此绝情。’完颜昌说:‘从前赵氏二帝离开东京,百姓有自焚赴死的,号泣之声,远近都能听到。现今你被废,却无一人可怜你,你怎不自责?’听了这话,刘豫无言以对,女真人看刘豫依依不舍,就强迫他离开东京,刘豫一看形势危急,当初告诉女真人,愿住在相州韩琦宅第,女真人见他没什么大用,就允许了。后来,他和他的儿子刘麟一起被迁到大金国临潢府去了,是死是活,眼下不得而知,不过,这厮一定没什么好下场。”黄靖摇摇头,泪光点点。
“大人何必为他落泪。”子午一怔,马上追问。黄靖摇摇头:“老夫当然不会为他落泪,是为我大宋出了他这样的人物感到伤心难过。”子午四人听了这样许多,一时间对黄靖的娓娓道来,感到佩服不已。想不到事过境迁,黄靖还记忆犹新,不知他从何处听到这些。好似故事一般,引人入胜。见黄靖一脸不悦,闷闷不乐,想必为回想刘豫感到不快,为大宋今日变故感到不快。为了缓解气氛,子午四人喝茶,不再追问有关刘豫之事。
“此番来襄阳,还以为能见到岳将军,没曾料想他在郾城。关于襄阳的历史和风土人情,不知大人可否赐教?”子午笑道。“这又何妨,老夫这便说来。世人皆知,夏分天下为九州,襄阳便分属荆、豫二州之域。商周时,襄阳封国林立。如邓、鄾、鄀、谷、罗、邔、阴、唐、卢、樊、楚等。殆至春秋,楚国强盛,先后灭掉诸国,襄阳全属于楚,遂置北津戍。战国争霸,楚不敌秦。秦灭楚,襄阳入秦。秦置郡县,襄阳分属南郡、南阳郡。”黄靖端起茶碗,喝上一口,娓娓道来。
子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没想到,襄阳自夏商周就有建制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还是后起之秀的秦国厉害。”余下举起拳头,笑道。普安乐道:“可不是,秦始皇天下无敌。”“秦朝的郡县制比大周的分封制好许多。秦始皇自此一手遮天,这皇帝就大权独揽了。”武连昂首挺胸,大手一挥,好似自己是秦始皇一般。
黄靖道:“西汉时,这襄阳依然分属南郡、南阳郡,而两郡则同隶荆州刺史部。襄阳共置十二县,南郡有襄阳、宜城、中庐、邔、鄀;南阳郡有邓、山都、阴、酂、筑阳、蔡阳、舂陵。时间到了汉高祖六年,便建了襄阳城,置襄阳县。襄阳此名,大有来头:以县治位于襄水(今南渠)之阳而得名。东汉,除舂陵改为章陵、析蔡阳置襄乡县外,基本沿袭西汉。王莽时襄阳曾一度改称‘相阳’。东汉光武帝刘秀时恢复原名。至献帝初平元年,荆州刺史刘表到了襄阳,襄阳遂成为南郡、南阳郡、江夏郡、武陵郡、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章陵郡等八郡的治所。建安十三年,曹操取荆州,襄阳分属南阳郡、襄阳郡、南乡郡。南阳郡有邓、章陵、襄乡、蔡阳等县;襄阳郡有襄阳、宜城、中庐、邔、山都、鄀等县;南乡郡有酂、阴、筑阳等县。”
“原来,襄阳城是汉高祖时所建。”子午一脸诧异。余下闷闷不乐:“世人皆知,王莽篡权,大逆不道。可没想到,王莽还欺负起襄阳来了。居然给襄阳改名字。”“好在王莽后来覆灭,襄阳得以恢复原名。”普安喝口茶水。武连喜道:“我感觉,还是‘襄阳’好听,这字也好写,名也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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